她閉上嘴,抱臂怒視胡勁松,眼神嗖嗖放毒箭。
辦公室門外響起腳步聲。緊接着小梁敲響房門,推開一條縫隙,道:
“老胡,他們來了。”
胡勁松捏捏鼻梁:“進來吧。”
小梁開門讓進兩個年輕男女,同時低聲詢問:“喝點什麼?”
走在前面的男人回道:“謝謝,不用。”
“嗨,胡警官好啊。”跟在他後面的少女沖胡勁松揚揚手,扭頭笑嘻嘻看着小梁道,“有紅茶嗎?你們這的咖啡不好喝诶。”
小梁還未說話,就聽胡勁松沒好氣道:
“沒有,給啥喝啥。當我們這是什麼地方,還能讓你點單?”
來者正是斯文和林曉柒。
聽到這番暴躁發言,林曉柒挑眉欲言,耳聽斯文先她一步開口道:“胡老保重身體,平心靜氣。”
林曉柒點頭:“您呀,少吃上火的食物,一把年紀須得注意養生。”
語畢她在斯文放好的凳子上落座,擡頭向他颔首緻謝,然後将目光轉向兩位先到的男女,悄悄打量起來。
胡勁松笑容帶刀:“小姑娘擦亮眼,我才36,正值壯年。”
斯文在林曉柒旁邊坐下,輕翹唇角:“抱歉老胡,小姑娘沒見過世面,可能以為你63了。”
房間裡響起三聲笑。
笑得最小聲的是小梁。
他将一瓶紅茶飲料遞給林曉柒,頂着胡勁松的橫眉怒目在角落坐好,擺出紙筆做認真聽講狀。
林曉柒低頭掩住笑,打開飲料喝了兩口,被甜得皺起眉頭,又趕緊壓下。
笑得最大聲那個正舉着鏡子補眼妝,手抖了又抖,一根眼線被畫得像條黑色蚯蚓。
胡勁松恨恨看她,再瞅瞅林曉柒和斯文,頹然地靠上椅背,心裡滾過陣陣無力。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造孽”的會議開到傍晚才散。
一行人被胡勁松送到門口,聽他不厭其煩地叮囑切勿私自行動,有任何情況先報與他知曉。
小芳的耐心最先用盡,眼皮一撩哼笑道:
“行了,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臉色差得跟死人一樣。”
語畢,她扣上鴨舌帽,帶着小明轉身就走。
胡勁松被她一噎,剩下的話也梗在喉頭說不出來。
轉眼再瞧林曉柒也跟在小芳後面開了溜,行出數米才突然想起般回身沖他揮手再見。
斯文那小子則悠哉遊哉綴在她側後方,連個眼神也沒分給他。
胡勁松氣得搓搓兩天沒刮的胡茬,鼻翼翕動兩下,重重噴出一聲冷哼。
林曉柒與斯文坐上公交車。
她坐在左側靠窗位置,眼睛看着窗外。
街上車水馬龍,各式車輛如忙碌的工蟻來回穿梭。
一輛寶藍色跑車從後方彙入車流,很快便超過公交車快速駛遠。
林曉柒盯着它偶爾閃現的刹車燈,直到再也瞧不見,這才将目光轉向路旁林立的大樓。
半晌,她歪着身子湊到斯文近處,以手掩唇問道:
“剛才那個小芳姐,你認出來了嗎?”
正閉目小憩的斯文聞言睜開雙眼:“之前見過?”
“醫生。”她湊得更攏,聲音壓得更低,“給我們治療的楊醫生。”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林曉柒疑惑轉頭,看見斯文一臉出神看着她,似乎完全沒聽見她的話。
“怎麼了?”
有髒東西嗎?
她擡手摸摸臉,又摸摸腦袋。
“沒有。”他終于開口回答,“我沒認出來。”
她點點頭,抱臂思忖:“其實認不認得出也沒差别。楊醫生既然用了化名,換了裝扮,肯定就是想要隐藏自己。”
看來以後她得注意,可别在不同場合叫錯人家的稱呼。
少女皺着眉頭,正想一些有的沒的,忽覺頭頂微動——
旁邊伸來一隻瘦削的手,捏住烏發紮成的半丸子輕輕拽了拽。
動作一出,兩人同時愣住。
林曉柒茫然:“怎麼了?”
斯文狀似鎮定地收手:“安慰你。”
“安什麼慰?我沒事啊。”林曉柒擡手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略微松口氣,“還好今天出汗不多,不然沾你一手。”
“有樂哥最近老愛扯我的丸子頭,我已經夠無語了。你幹嘛也跟着他學啊?”
“要扯成秃頭了。”
聽着女孩的碎碎念,斯文虛握手心,轉臉看向窗外——
黃昏漸至,天空又聚起陣陣烏雲。
他極目遠眺,從烏雲罅隙中尋出一縷金色微光,唇角不知不覺翹起一抹愉悅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