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姐弟”一詞令江離離一愣,幾秒後反應過來這是在指自己和夏遠山,登時心裡一陣苦澀,暗忖這“姐弟”難道就是他和夏遠山的“名分”嗎?若是這般,還不如無名無分。
他心裡雖苦,面上卻不動聲色,問:“婆婆為何要這樣說?”
那婆婆道:“先前你們兩演戲,演得真是活靈活現,要不是剛剛你們澄清,我真難以想象你倆是姐弟。”
江離離笑而不語,心想本色出演能不活靈活現嗎?
他眼看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學生說說笑笑,回答道:“我是演員。她不是,她是實業家,一個很厲害的實業家。”
婆婆了然道:“我就說那女娃肯定能做一番大事業。對了,你們今天幫了我那麼多,我也沒什麼能感謝你們的,要不這樣,日後你們要什麼菜,來我這裡,我直接送……我讓天天送到你們家去!”
她雖說不去撮合夏遠山和向陽,但還是想方設法給向陽創造機會,所以她說不但免費送菜給江離離他們,還讓向陽跑腿直接送到他們家去。
而向陽去了他們家自然就能見到夏遠山,也算是幫向陽在夏遠山面前刷臉找存在了。
江離離沒意識到婆婆的小心機,隻當婆婆是在表達感謝。
事實上若非有夏遠山陪着,他根本就不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同時他已經習慣線上購物,所以婆婆的好意實屬“多餘”。
不過江離離心知自己拒絕不了老人的熱情,便不以為意地點頭。
婆婆看江離離始終盯着那一男一女看,心念一動,便問:“你們姐弟都是單身?”
江離離點頭。
那婆婆奇道:“都這麼優秀了,不應該很多人搶着追嗎?”
江離離半真半假道:“他們家家教嚴,而且她事業心比較重,無心顧家。我則因工作問題也不方便談……”
正說着,那夏遠山終于和向陽把該聊的都聊了,登時意識到時間不早,便招呼江離離道:“小江,我們回去吧,待會還要做晚飯呢。”
于是江離離和婆婆寒暄幾句便轉身離開,因他潛意識裡有對新任小四向陽的敵意,走時也沒和向陽打招呼。
可那向陽看到二人大包小包的,熱情大發,提出要幫二人分擔點。
江離離正想拒絕,夏遠山卻滿口答應。
而在江離離不可置信地看向夏遠山時,後者還回了一個wink,顯然是為向陽的幫助感到得意。
見此,江離離喉結微動,欲言又止,終是一言不發地走在二人前面。
他以為不回頭就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但身後二人的歡聲笑語依舊穿透環境的嘈雜,無比清晰地在自己耳朵裡乍響。
向陽的逗趣、夏遠山的幽默、二人的笑聲,每一個音節都如平地驚雷般,炸得他的耳朵轟隆作響,炸得他心跳如雷、頭痛欲裂。
最令他心驚膽戰的,不是那兩人的言笑晏晏,而是二人的默契。
且看夏遠山每說一個“梗”,那向陽就能不留痕迹地接過話題;且看向陽稍有卡殼忘詞,夏遠山便風輕雲淡地提醒暗示。
知情者隻道是夏遠山能說會道,不知情者定然認為這男女心有靈犀。
于是他們三人成群,其中兩人初次見面,卻自成一個小世界,其中兩人“恩愛多年”,卻無話可說。
這時,江離離回想當初他對向陽說,那夏遠山和向陽很像、都會玩,所以将女子推給向陽,這話不過是他當時随口胡謅的借口,誰知卻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實。
正為這冥冥之中的安排而感到可笑可悲,突然聽到那向陽問:
“老師,你為什麼要往南門走?要是去街口,明明從北門出去更迅速啊,南門比北門要多起碼十分鐘的路程呢,好遠的……”
街口就是夏江二人停車的地方,現在他們回去,便是要往街口走。
江離離扭頭回看,一眼就和夏遠山對視,女子也是一臉困惑,顯然也不懂他為何要舍近求遠。
夏遠山那茫然不解的眼神震得江離離呼吸一滞,同時耳邊好像傳來冰凍的“咔嚓”聲,這聲音源于心髒,止于體表,隻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被凍住了,凍得他牙齒打顫。
有那麼一瞬間,江離離惡意陡然浮現。
他心想,既然向陽有主見,何不讓向陽帶路?
讓向陽帶着夏遠山從北門走,途中路過生鮮區、路過那一大桶鳝魚。
等夏遠山僵在原地,看向陽還如何有主見、看夏遠山還懂不懂他為何舍近求遠。
原來那夏遠山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那黑黃長條的鳝魚,隻要她的視野裡出現鳝魚,登時如墜冰窟般全身僵硬腦子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