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三人皆是一愣。
人的悲歡并不相通,夏遠山雖不在意小白發脾氣,卻不滿對方身為工作人員、卻突然撂擔子。
她擰着眉,就要搖别的工作人員來處理,可她剛打開手機,那江離離就喚她。
江離離說:“姐姐,我們走吧。”
他是氣惱顧正晨的侮辱,卻更害怕對方會在夏遠山面前胡言亂語。
若顧正晨告訴夏遠山他的心思,那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麼一同學。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迅速撤離現場、免得顧正晨将此前的話透露給夏遠山。
夏遠山一邊被江離離拉着往外走,一邊搗鼓手機,道:“先等一下,我得投訴這兒的服務态度——還有這個人,他打了你……”
那顧正晨正在處理自己的傷口,聞言,揚聲道:“我打他?!你不看看到底誰傷的重一些!”
夏遠山一愣,扭頭看回顧正晨,這才看清後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又看向江離離,男子别開頭,顯然是為沒挂彩而感到尴尬。
夏遠山登時哭笑不得,說:“真看不出,你還有這等能耐——看來我是白擔心一場了。”
江離離咕哝道:“沒讓你白擔心……”
他感受到對方掙開自己的手,擡眼看去,那夏遠山走到顧正晨身邊。
江離離瞬間緊張起來,不由得猜測她莫不是要安慰對方?
一想到女子會輕聲細語、滿心滿眼地對待别人,他就醋意飛起。
更何況他剛剛還和那“别人”打了一架,那顧正晨還對夏遠山心生不敬——就算顧正晨是“受害者”,他又何德何能值得夏遠山的關注?!
他大步流星走過去,将夏遠山拉到自己身後,說:
“姐姐,你不用管他,一開始就是他出言不遜,他打不過我、并不值得同情。”
顧正晨嗤之以鼻,諷道:“我出言不遜?要不要我再說一遍那些話……”
“你敢!”
江離離想都沒想就打斷對方,待他呵斥完,霎時意識自己行為粗魯,心中忐忑,生怕會給夏遠山留下壞印象。
于是怯生生地看向女子,後者卻并沒回應他。
江離離低聲喚道:“姐姐……?”
其實夏遠山不在意這場沖突誰對誰錯,她隻想快點擺平此事,眼看話題偏離,她隻好重複道:
“十萬。”
江離離奇道:“什麼十萬?”
顧正晨糾正道:“十八萬。”
夏遠山點頭,說:“可以。”
江離離一頭霧水,就聽顧正晨報了一串數字,而夏遠山似乎依言将此輸進手機。
他看夏遠山一臉風輕雲淡,而顧正晨則得意洋洋,靈光一閃,登時意識到夏遠山是在轉錢給顧正晨。
至于為何要轉錢,當然是為了給顧正晨“醫療費”!
先不說那顧正晨需不需要醫藥費,光是由夏遠山替他掏錢就已經十分難堪了!
而且顧正晨還獅子大開口、一讨就是十八萬,關鍵是那夏遠山還“人傻錢多”、真就掏了這巨額訛詐費?!
江離離越看越覺得顧正晨的笑容刺眼,他二話不說,奪過夏遠山的手機,說:
“姐姐,你别聽他胡言亂語,這人腦子有病,根本不值得你給他花錢。”
“沒事,花完錢,這事就結束了。”
“什麼事?我打人嗎?”
“那倒不是……”
女子言行舉止盡是風輕雲淡,風輕雲淡地拿回手機、風輕雲淡地回答、風輕雲淡地展示轉賬記錄、風輕雲淡地收起手機,好似那不是“180000”而是“0.18”,好似那不是訛詐費而是稅款,好似……一切隻是過家家。
夏遠山對江離離笑了笑,說:“走吧。”
這一瞬間,江離離的心狂跳不止——不是因為女子事了拂身去的“霸氣”,而是面對未知的恐懼。
和别人随意口角、争鬥時産生些許淤青、事後也沒上升為民事糾紛——在江離離的認知中,這場矛盾應該以握手言和或罵罵咧咧結束,可為何夏遠山和顧正晨卻要用“巨額賠償”結尾?
這是什麼潛規則嗎?
這是哪個圈的潛規則?
夏遠山和顧正晨隻是一面之緣,他們的身份擺在那裡,一個賣身求富貴、一個一心搞事業,二人此前不可能有交集,換而言之便是兩人不可能處在同一個圈層。
可他們二話不說讨錢的讨錢、掏錢的掏錢,好似有一套無形但實在的規則,她知、他知,于是他們心有靈犀地選擇這個理所應當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