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山點頭,也不看前者,而是看向不遠處的廣場邊緣。
那裡有兩隻小松鼠蹿來蹿去,身形動作如同兩條綢帶般,靈活又絲滑。
它們一會爬上石階,一會爬下去,可石階下面就是崖壁,夏遠山雖然知道那小松鼠最會飛檐走壁,卻還是不由得擔心它們的安危。
男子見她一臉漫不經心,無奈道:
“我覺得你太慣着雲山了,他要什麼你就給什麼,就算長姐如母,也不是你這樣疼愛的。而且雲山物欲太重,這對他的生活沒有好處。”
——雲山,夏雲山,夏遠山的弟弟。
李鳳尾一直看不慣夏雲山那物欲橫流的生活方式,更看不慣夏遠山縱容乃至支持夏雲山,奈何這姐弟倆,一個願意伸手要,一個願意出手給,他這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可幾個月前那夏姐整了台FXXK給夏弟,随後沒幾天,曜日就被人圍剿、陷入困境。
他倒不是要借題發揮,而是希望夏遠山平日裡注意點,能省則省,以備不時之需。
先不說過去雲山點名要的科尼塞克、萊肯等頂級跑車,光是這次的FXXK,若她省下用于疏通購買渠道的費用,放進公司财務裡,起碼能令财務美觀幾個度。
李鳳尾繼續說:“活得張狂容易招人紅眼,這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從某種角度來講,你這是在害他。而且日後你要是不能護着他,他這物瘾還戒不掉,那他這輩子真起不來了。”
他話音落後,許是在構思措辭,那夏遠山久久不語。
來上香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幾個公司員工對着二人打招呼,他們也招手示好。
過了一會,夏遠山說:“首先,我滿足他是有前提的——軍工廠那邊新出的幾款器具,是他設計出來的。我和他一手交設計稿,一手交車……”
李鳳尾辯駁道:“雲山本就是公司員工,交設計圖是他分内的事,你那前提太多餘了。”
夏遠山不置可否,又說:“你應該知道黑子那邊利潤很低吧。”
黑子即軍工廠。
一提到軍工廠的利潤,李鳳尾就來氣,“誰叫你打骨折價賣的?利潤低能怪誰?”
原來曜日明面上做醫療器械,私底下還在設計軍用設備。
明面上的生意由“白日”負責,而私底下的交易則是“黑子”負責。
這一白日、一黑子,就組成了曜日的龐大生産鍊。
其實按理說黑子比白日暴利無數倍,可事實卻是那黑子入不敷出,經常得挪用白日的“血汗錢”來揮霍,可謂是白日一點一點賺,黑子億點億點花。
造成這種局面的緣由是,夏遠山腦子有坑。
最直觀的病症是:她定價,不按市場價來,有的器械價格貴得人咬牙也買不來,有的則是便宜得人擠破頭也買不到。
後者案例,如那單價一元的制暴器。
明明是供不應求的奇品,她非得限額限量,還指定購買對象。
因李鳳尾隻是白日的财務官,他并不了解黑子的具體财務明細,但眼看自己掌管的白日利潤春水般灌入黑子,而黑子連“嗝”也不打一聲,他任是再事不關己,也不能高高挂起。
可無論他如何唠叨,那夏遠山依舊我行我素,就是随意定價,搞得黑子财政這裡一個洞、那裡一個窟,但萬幸夏遠山還有點良心,沒把黑子搞破産。
于是那同卵雙生子,一黑一白,雖然同時發育,卻是一個頂梁柱,一個敗家子。
所以這次頂梁柱白日一晃蕩,整個曜日都塌房般地動山搖。
李鳳尾語氣嗆人,夏遠山卻依舊心平氣和,道:“利潤隻是明面上的——黑子賺的不是利潤,是這個——”
女子握起拳頭,展示給李鳳尾看。
因着天氣寒冷,夏遠山的手背發白,同時又因她身體瘦削、皮膚纖薄,隐約可見那青紫色的血管。
可就是這看似脆弱無力的手,此時卻擺出了象征着“暴力”“權力”的拳頭。
夏遠山展示了一下,就立刻農民揣,取暖保溫——起先的那三支香,早被她插進圍欄裂縫中去了。
她繼續說:“雲山的那輛車,我一分錢也沒花。我隻是,打了個電話……”
李鳳尾一愣,他表情淡漠,内裡卻是驚濤駭浪。
其實他坐到曜日财務總監這一位,也見識過、使用過不少權力之便,但如夏遠山這般,僅消一個電話就能免去巨額費用的,卻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