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辦入學，謝芳帶着紅梅離開。

第二步，交費入學。

繳費處就在教學樓旁邊，為了提醒新生，還拉了大紅橫幅，生怕人找不到。

紅梅步履匆匆，要趕着遞學生證交費，被謝芳一把拉住：“等到，我想到一個主意。”

“什麼？”

滿頭虛汗，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累的。紅梅怔忪道。

“你們專業的補助，一個月十七。先不管怎麼找回來丢了的錢，要是你全交了學費，手頭就七毛六分，都不夠吃食堂一周的……扣掉你要還給劉勇的五塊，你九月還能剩餘十二塊。”

謝芳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這樣……需要交二百四十塊，你先交二百二十八，剩下的錢我們寫個情況說明，跟學校求求情，讓他們直接扣補助。這樣你到九月底發補助的時候，手裡還有十二塊，夠吃飯了；但還得省着花，因為你要等到十月底才有新補助下發，情況才能好起來。這期間，吃飯的問題，我們一起解決。這樣好一點，你覺得呢？”

“……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紅梅愣愣道。

于是二人來到圖書館，謝芳借來筆紙，拉着紅梅籌謀：“來吧，寫——情況說明。”

紅梅依聲落筆，端正字迹說明情況，把草稿拿給謝芳看：“我沒想過還能寫這種申請……”

“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人引導，你又怎麼會知道呢……”謝芳看紅梅寫字，方方正正，印刷體似的，“其實你能跟劉勇提前住過來，免一個月住宿費，也是有一份情況說明申請的。我在飯桌上聽爸媽提過，專門去教務處看了申請書……現在看來，應該是你哥寫的。你哥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紅梅歎口氣，落款寫下日期，“我哥很會交際，我不擅長。但我不羨慕他。”

“為什麼？大家都喜歡長袖善舞的人。”

“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惦記，利用。他還會覺得，被他利用是他看得起你，不答應他是一種損失。我不想害任何人。一個人簡單地生活，讀書，工作，是這麼難的事情嗎？”

申請書寫好，謝芳審閱一遍，放下，歎了口氣。

“怎麼啦？”紅梅怕哪裡措辭不妥當，忙低下頭看申請書。

“其實我爸希望我盡快嫁人。我爸是軍醫出身，跟一個救過他命的戰友訂了親。他現在是醫學院院長，他的戰友是市裡的領導。我都見過對方家長了……那男的跟我差不多大，但成績不好，沒考上這所學校……說是下學期要轉學過來，讓我們培養感情。我現在正頭疼呢。”

“成為醫生和嫁人，有什麼矛盾嗎？”

紅梅不明所以。

謝芳又是歎氣：“那位領導很傳統，希望我結了婚，就回家相夫教子，不要再出來工作了。可是我一直都想做醫生，我跟那位叔叔說了這件事。”

“那位叔叔怎麼說？”

“他說……以後每個月給我五十零用錢，買小轎車，買樓房給我父母改善條件。家用全報銷。所以完全不需要我出來賺錢。”

意想不到的理由，紅梅愣了愣：“但這不是賺錢的問題，不是嗎？”

“所以說……好好讀書，成為最好的婦産科醫生，是這麼難的事情嗎？”

“商量一下退婚怎麼樣？建國都四十多年了，沒道理要像舊社會那樣啊。”

“可能性不大，我正在嘗試。”

“阻止他轉學怎麼樣？”紅梅疑惑道，“但是大學還能轉學？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又是什麼門路吧。”謝芳搖頭，“我會再想想辦法的，我們去交申請吧。”

申請書遞交上去，在謝芳軟磨硬泡之下，收費處老師答應暫時先收一部分，等學校批準再交剩餘部分，于是紅梅手裡有了餘錢，拿來吃飯用的。

離開繳費處，紅梅回頭望向辦公樓。

隻有交了學費，她才覺得未來一年有資格在這裡讀書。隻要畢業就能找到工作，可畢業前支撐學習生活的錢，哪怕隻有一分，都難死人。

但不管怎麼說，一顆大石頭暫時落地。

耳邊謝芳笃定開口：“現在還剩最後一步。”

“什麼？”

謝芳語氣輕快道：“錢不會平白無故消失，我們來找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