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平全力投入到開辦一家新企業的繁忙工作之中。
從選擇廠址、訂立租賃合同、裝修廠房到建立生産線、招聘員工、組織生産,一切事務,周亞平都親力親為。
不得不說,特區的效率确實很高,一家新企業從一無所有到正式生産,隻花了3個多月時間。
由于主要的生産骨幹和技術人員都是從“登高”廠調來的老手,因此,“登攀”廠的生産從一開始就非常順利。正式生産那天,鄧老闆親自來到生産現場,在周亞平的帶領下視察各個環節,表示較為滿意。
“登攀”廠成立初期,周亞平這個“廠長”,才體現了他的價值,企業的正常管理,基本上是他說了算,特别在用人方面,享受到了自由。
“登攀”廠當時的财會人員都是新手,财務管理較為薄弱。為解決這一問題,周亞平聯系到内地老廠,經過協商,聘請一名剛退休的老會計來廠擔任主辦會計,使企業的财務管理得到加強。
特區企業,人才招聘十分重要,另外,外資企業的特點是人員進出頻繁,因此,人事管理的任務十分繁重。但工廠缺乏一名合适的人力資源方面的主管,周亞平一直為此糾結。
這天,周亞平從技術部辦公室經過,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激烈的争論聲。他放慢腳步,緩緩走進辦公室。
“你們吵什麼?都是搞技術的人,不能安靜點?”周亞平說。
見到廠長進來,辦公室馬上變得鴉雀無聲。
技術部臨時負責人覃工站起來:“周廠長,沒有吵架,是為招聘中的一點小事産生分歧意見。”
“什麼事有分歧意見?”
覃工直說了:“周廠長,您不是交代我們,說您的一個老同事介紹了一個叫安錦源的大學生嗎,經我們核實證件,他确實是名牌大學的高才生,在内地企業當過車間主任,來深圳之前是企業的辦公室主任。這個人算是個人才,但學的專業與我們電子行業完全不搭界。因此,我們大多數人認為無法錄用。但張工覺得放走了很可惜,一定要留下來。為此,大家争論了幾句。”
“哦!這個人你們用不着,可以介紹到其他部門呀,比如生産部,他不是在内地企業當過車間主任嗎,這種有生産管理經驗的大學生,很好呀。”
“我們問過生産部,”覃工說,“他們回複不缺人。”
周亞平聽到這裡,突然想起正在考慮的人事部主管一事。雖然這個人專業不适配,但好歹是個名牌大學生,特别是在企業擔任過車間主任和辦公室主任,應該有管理員工的實踐經驗,讓他擔任人事部主管,還是比較合适的。
由此,周亞平吩咐:“覃工,你把這個人的應聘資料送到我辦公室去,我可能另有安排。”
“登攀”廠的人事部經理就這樣選定了。
攤子鋪開後,事情越來越多,周亞平考慮是時候向總部要求加派人手了。他在一次向彭總彙報工作時提出:“最近工作特别忙,請領導給我安排一名助手。條件是年輕、身體好,大學本科畢業,希望英語要好,擔任過中層幹部。最好在集團現有電話機企業裡物色。”
沒過幾天,周亞平接到一個電話:“周廠長,你好啊!我是北方電話設備廠的老柳呀,還記得吧?要不是彭總告訴我,我還不知你到深圳去了。”
“哦,是柳廠長,老朋友了,哪能不記得?”
這個北方電話設備廠的柳廠長,叫柳津生,與周亞平一起參加過全國第一批廠長經理考試,當時部直屬廠共有7人參加,集中培訓了幾個星期,大家關系都相當不錯。
那邊,柳廠長還在哈哈大笑:“好家夥,你提的條件夠可以的,又要年輕,又要學曆,必須是中層幹部,還要英語好。我是打着燈籠幫你找,才勉強給你找到這麼個人。這個小夥子叫林铮,交大畢業生,作為交換生在美國學習過一年,英語很棒,現在擔任車間副主任職務。一切都符合你的要求。”
“謝謝柳廠長,太麻煩了。這些條件,都是在特區這裡工作必須的,我也是沒辦法。比如說英語吧,在外資企業,大部分文件資料都是英文的,你知道,我們雖然也學習過英文,但一離開學校,就都交還給老師了。沒有一個英語好的助手,真還不行。”
兩人寒暄了好一會才挂線。
此後不久,林铮來到了寶安,成了周亞平的助理。小夥子帥氣高大,一表人才,從形象上就打了高分。再加上他察言觀色,善解人意,在企業裡如魚得水,很受歡迎。
随着時間的推移,鄧老闆把“登高”廠的主要管理人員逐步地調到“登攀”廠來,他自己的工作重心也轉移到了“登攀”廠。
剛開始,周亞平還有點莫名其妙,後來耳聞目睹,了解到一些内幕,才知道這是鄧老闆投資戰略的一步狠棋。
其實,“登高電子有限公司”是鄧老闆與香港“黃氏集團”合資開辦的企業,占股比例都是50%。但從投資金額來看,“黃氏集團”投入資金占70%,鄧老闆投入資金占30%。之所以股份比例一樣,是由于鄧老闆強調技術和管理必須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
鄧老闆第一次到大陸興辦企業,剛開始心裡沒有底,因此拉上“黃氏集團”一起來投資,但事前已說明,管理方面完全由鄧老闆一人負責。經過在大陸辦廠的小試牛刀,鄧老闆感到得心應手,沒有任何問題,反倒是覺得“黃氏集團”對企業經營管理沒有任何貢獻,卻要分走一半的利潤,實在有點不劃算。所以,鄧老闆想出了獨資建立“登攀電子有限公司”的這一招,打算把訂單和生産逐步轉移到自己獨資的企業“登攀”來,最終架空“登高”。
由于“登攀”廠的人員結構和管理模式又逐漸恢複到與原來“登高”廠一樣了,周亞平感覺到工作越來越吃力。經常出現指揮不動,令不行禁不止現象,事事難辦,處處掣肘。但他又毫無辦法,在企業裡經常坐着“董事長”這尊大神的情況下,所謂廠長,在衆人眼中,也不過是老闆的跟班。在這種家族企業,一切以老闆為中心。
鄧老闆坐鎮“登攀”後,看中了周亞平的助手林铮。主要原因是,首先,小林是國内交通大學畢業的,而鄧老闆是台灣新竹交大畢業,鄧老闆覺得兩人有緣;其次,小林英語較好,鄧老闆偏愛英語不錯的員工。
一天,企業晨會後,鄧老闆把周亞平留下來,對他說:“老周,必須讓你割愛了。你那個助理林铮,是大陸交通大學畢業的,你知道,我是台灣新竹交大畢業的,說起來也是隔岸的校友。另外,他的英語還不錯。安娜走後,我一直沒有一個得力的助理,這次隻有請你幫這個忙,讓林铮來當我的助理。”
周亞平沒想到鄧老闆居然有這個主意,仔細衡量,覺得我們的人給鄧老闆當助理,既可随時了解一些新的動态,又能促進今後兩家的合資,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再說,老闆開口了,也無法拒絕。因此沒有猶豫,立即答應了鄧老闆的要求。
事後,周亞平找林铮認真談了一次,把這件事給他交了底,并希望他今後在鄧老闆身邊工作時,想方設法促使他盡快啟動與我們集團公司的合資項目。
已經有了兩家企業的鄧老闆,此時信心爆棚,這天,他把中層以上管理人員全部召集到會議室,宣講他的“鄧字集團”遠景規劃。
牆壁上挂着一張專門請人繪制的彩圖,是一個工業小區的全景圖。隻見十幾棟巍然屹立的工業大廈,場面十分壯觀。每棟樓的牆體上,都用大字标明其功能和作用,最前面的幾棟,是“裝配大樓”,後面則分别是“PCB(電路闆)大樓”,“摸具及注塑大樓”,“零器件大樓”,“五金件大樓”,“包裝材料大樓”等等。很明顯,這個工業園區就是“登字集團”今後的駐地,除了裝配大樓,其餘的大樓都是為電話機生産提供塑料機殼、電路闆及各種部件、零配件的供應鍊。
最奇異的是,每棟樓的屋頂,都有軌道相連,四通八達。
對此,鄧老闆頗為自豪地介紹,這一點是他提出的創意,主要是考慮到不影響工業區地面的人員流動,為此,把物流從地面轉移到屋頂,讓軌道交通代替手工推車。
有人提出一個問題:“鄧董,這麼大的規模,建立這麼多部件、零器件工廠,需要投入很多錢呀?而且新建這麼多工廠,等它們進入正常生産,也需要很長時間。等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