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陳赟的書房。
姚陵滿面焦躁地來回踱步,眼看着陳赟走進來,姚陵急忙迎上去,道:“首輔大人您可算是來了,下官早就說過兵部侍郎的位置要讓自己人坐,您看看現在都是些什麼事兒啊!”一說起這,姚陵便是一肚子氣。
若是坐在兵部侍郎之位的是自己人,如今他哪裡用得着這般被動?!
陳赟走到書桌後坐下,臉上淡定自若,他對姚陵道:“不必如此焦躁,若是真出了事,自有李知擔着,不會禍及你我。”
“當真?”姚陵臉上帶着遲疑,道:“李知隻是一個小小主事,哪裡來的能力做這種事情?調查下來當真不會禍及下官?”
“自然,本官自有打算。好了,你快回去吧,這些日子你常來,被人發現可就不妙了。”陳赟肯定道,然後催着姚陵離開。
姚陵見陳赟如此肯定,心下稍安,拱了拱手,道:“下官告退。”
與此同時,宮内,朝顔殿。
陸純熙将自己帶來的籃子放在地上,從中取出一方形白布置于地上,随後又取出糕點等吃食,最後還提了一壺清酒來。
“你帶的東西還真多。”清冽的聲音自樹上傳來,陸純熙擡頭,便見少年紫衣華服,眉目溫淺。
齊恒手掌在樹上一撐,身子便輕盈地躍下。他走到近前,便聞一股酒香,眼睛一亮,“是西域來的東籬酒?”
“沒錯。”陸純熙沖他眨眼,“前些日子不是有西域商人來遼疆麼?皇上派人采購了一些,送了少許到重華殿。不過殿裡無人喝酒,便一直放置在那兒。今日我便向娘娘給讨來了。”
“多謝。”齊恒唇角微彎,屈膝席坐于地,也不在乎會不會弄髒衣服。他擡手舉杯,瓊漿一線而下,瞬間便将酒杯注滿。
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巧巧将那酒杯一捏,放至嘴邊,卻見那酒水清透,竟是能看清杯中少年纖細的眼睫。
陸純熙本俯身去拿酒壺,卻一眼沉入清酒。酒香袅袅纏繞在鼻端,陸純熙覺得腦子有些迷糊,分明沒有飲酒,卻有微醺之感。
“你雖不飲酒,可也得嘗嘗。西域商人甚少來京城,這東籬酒卻偏生隻有西域能夠釀制,能夠得此一小壺便已是不易。錯過可是要後悔的。”齊恒酒壺傾瀉,便是瓊漿一線,堪堪止在杯口。
陸純熙微微垂眸,便見杯中女子面若桃花,唇角一勾,便是春風襲來。她豁然擡首,輕笑道:“據說這西域的酒,最是酒香濃烈,若是我醉了,還得勞煩你送我回去了。”
“你便是不怕我趁人之危?”齊恒失笑,眼帶揶揄。
“這可說不定。”陸純熙眼帶狡黠,言笑晏晏,道:“說不得便是我趁醉胡來呢?”那模樣,狡黠靈動,落入齊恒眼裡,更是落進心裡,撩動心弦。
陸純熙舉杯至唇邊,酒香撲鼻,她啟唇,溫酒入喉便是暖意融融,酒香便不隻是在鼻端了,它自口中暈散開來,唇齒間都是溫軟液體滑過的溫柔。
“如何?”齊恒已然飲下一杯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陸純熙。
“我喜歡它。”陸純熙道,如玉的面龐添上粉色,眼睛卻是清明并不顯醉意。齊恒便笑開了,笑聲清朗。
“你可知,我今日為何會帶酒來?”陸純熙雖喜歡,但也不敢貪杯,她放下酒杯,捏了一塊糕點咬着,看齊恒。
齊恒便笑,“鶴雲說女人心海底針,我可猜不着你的心思。”
“哼”陸純熙哼道:“别說你不知。”話雖如此,她卻也不糾于此事,而是笑道:“這酒,便是為慶祝你首戰告捷。”
齊恒其實一早便猜到陸純熙今日是為何,方才那般說話隻是調侃罷了,此時聽陸純熙此言,唇角的弧度便擴大了些,卻不是因為首捷,而是為了陸純熙對他的事情如此上心。齊恒笑道:“便是多謝你這聲慶祝了。”
陸純熙便接下了,好奇道:“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推進這件事情的。”
齊恒又是一杯酒飲下,輕笑,“年前兵部有一場大動作,對于兵部侍郎之位,各方都想染指。好一番明争暗鬥,可最後這個位置被楊偉這個中立派給撿了漏。”
“那些人怕是要氣死了。”陸純熙笑出聲,問道:“這位楊偉大人,為人如何?既然是中立派,是否可以收為己用?”
齊恒想到陳鶴雲的禀報以及當日楊偉的作為,有些好笑,道:“這楊偉倒是不負他那武人的心性,是個耿直的人。若是能夠收為己用,倒是極為不錯。”
陸純熙拱了拱手,俏皮道:“如此,便預先祝賀六爺喜得有力屬下了。”
齊恒笑道:“那便借陸姑娘吉言了。”言語間又是一杯美酒下肚,陸純熙微微蹙眉。
将一盤糕點移到齊恒手邊,陸純熙又拿開了齊恒手裡的酒壺,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空腹喝酒,也不怕傷着了胃。”
齊恒無奈,隻得撿了塊糕點吃。
陸純熙滿意了,想起自己聽到的關于此事的一些詳情,有些感歎,“我聽說兵器偷工減料不少,也不知與名冊上貨不對闆的兵器有多少。”
齊恒冷哼一聲,道:“就像新茶摻入陳茶,入賬之人心中怕也是清楚得很。”這話一出,陸純熙便知齊恒是指名冊也有假。
陸純熙心下大驚,面上便也顯露的分毫,歎道:“兵器偷工減料一事,恐怕牽連甚廣。”想來凡是負責此事之人,都脫不了幹系。
齊恒颔首。
“不說這些了。”陸純熙擡手将二人酒杯都滿上,歎氣,“我今日約你前來,是為了給你慶祝,可不是談論這些的。”
“陸姑娘說的是。”齊恒眉眼一彎,舉杯與陸純熙碰杯,清酒入喉,便是清甜甘美之味留于唇齒。
陸純熙忽然想起方才齊恒的比喻,不由好奇,“方才你說新茶摻入舊茶,這話題跳躍可真大,你是如何想的?”
聽得問話,齊恒便是一笑,道:“你猜猜?”他擡手将落于眼前的發壓回耳後,溫軟的眉眼,令得陸純熙心生歡喜。
卻說自那日孟子妗聽了齊恒的話,便心中歡喜,等着下一次領取新茶時,将話語都付諸于行動。
雖說新茶領取一般都是月初之時,但也不乏有貢茶在月中送來,此時,便也會通知各宮前去領取。
今日便是如此。江南蘇家以種茶樹發家,這些年宮中茶葉多半是從蘇家來的,這些年蘇家一直在研究新的茶樹,這次送來的正是才研究出來的雲山霧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