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齋君,這裡還有地藏哦!」
拜託不要。
征木北齋撸貓撸的忘我,偶然擡起頭,終於接收到火花眼裡「救我」的視線。
「啊。」
征木北齋以火花是朋友的妹妹,收到朋友的請託為由,把火花帶離現場。
「是這樣嗎?好的。」
離開了那片瘋狂的吸貓教徒聚集地,征木北齋說:「其實,妳哥哥並沒有事前拜託我。」
「嗯,我知道。」火花說。
隻是,如果很快的說:對對對!沒錯!然後跟著征木北齋走,那一看就知道是藉口,能不能走掉還不知道呢。
對於「囑託」的說法,無須考慮火花自身的變量,隻要征木北齋被人信任,就能輕易被人接受。
征木北齋輕笑:「和田村……你哥哥說的一樣。」
聽見田村居然曾和別人討論自己,火花緊張起來,如果田村所說的和自己平時表現出來的樣貌對不上,那會讓人覺得相當可疑。
田村面前的自己可不是什麼小白花。
「原來會聊到我嗎?我哥哥和前輩您說了什麼呢?」火花趁此機會打探田村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如果是抱怨,那自己要小心防備;如果是誇讚,代表田村心裡服從自己這個暫時的上司,可以給予更多信任,之後如有機會還可以嘗試把他變成自己「真正的」部下。
「不用敬語也沒關係,我不在乎這些。」
火花點頭表示知道,征木北齋繼續說:「你哥哥說妳是很聰明、很果斷的孩子。雖然被囑託要多照顧妳,但他說,從妳那邊得到的幫助更多。」
「地藏也,幫助了很多人吧。」征木北齋說。
火花搖頭,如果真心的建議不被採納很讓人心累,所以許多半調子的提問隻是應付過去,另外,她也藏了點測試自己影響力的心思,目前看來,就是八卦話題的水平。談何幫助?
火花想到告白被拒趴在桌上哭的女生。
倒是有人被傷害了。
從長遠看來,這應該是好的,但是當下情感的損失總是難以估量。
總是想著:「會過去的」,難道不是在消磨情緒的感知嗎?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這種方法。
征木北齋說:「我相信他們說的話。」
我不相信。
想知道的已經到手了,火花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要走走嗎?」征木北齋問。
「前輩的社團活動……?」火花問。
「沒關係,今天的訓練量已經做完……」征木北齋忽然一愣:「啊,還沒收操。」
「那種訓練方式,感覺肌肉很累呢。」火花說。
「甲斐田老師也說,保養是,很重要的。」
「那通常都是怎樣的流程呢?」
「要收操、按摩,還有泡澡。善哥……雅邦老師推薦了一家學校附近的澡堂,犬飼老師會帶我們過去,校長和理事長也是那邊的常客。」
沒想到能拿到這麼關鍵的情報,火花的腦袋骨碌碌的轉了起來。
這是接近的好機會!
去吧!皮卡丘(田村)!
能做到眼熟就好,常往他們跟前湊得到的一些生活習慣和幾句閒聊中透露的東西,都是很有價值的。
「聽起來不錯,這些對運動員很重要呢。請問是哪一家呢?」火花說。
征木北齋向火花說了。
走到中庭,有貓咪一看見征木北齋,就化作一顆子彈朝他衝過來。
「呵呵,乖、乖。」
火花納悶,這些都是野貓吧,居然能處的這麼熟?
「喜歡,貓嗎?」
火花受過的訓練告訴她應該藏好自己的喜好,但在這時候說喜歡的話,能更快拉近關係吧。
「嗯,喜歡。」
「太好了。」征木北齋一邊愉快的擼貓,一邊和火花分享關於貓咪的小知識,邀請她一起吸貓。
「我家也有養一隻貓咪,叫作Luna。」
火花看著蹲在中庭,綠植環繞,萌寵簇擁的青年,心想:拈(園藝部的)花惹(園藝部的)草,招(中庭的)貓逗(目前沒有)狗。
又一個。
「那她會吃醋嗎?」
「貓咪會害怕陌生的氣味,所以我有時候會帶Luna到學校,讓她和貓咪們一起玩。」征木北齋又想了想,笑說:「Luna好像不會吃醋。一起玩的時候,也會照顧大家。」
大家,指的是貓?
真方便,愛貓人士的夢中情貓啊。
火花指向其中一隻,「牠幾歲了?」
「三歲,不過,換算成人的年齡,已經28了。」
「和學校一樣大,牠也是『元老』了吧?」火花說。
征木北齋陷入回憶:「當初,我看著牠出生,現在牠也成為元老了。」
「前輩也是元老呢。」
「但是,總有一天要離開。」征木北齋淺綠度眸子微闔。
一陣沉默,火花忽然說:「但是,記憶可以留下來,前輩就是學校變化的見證者。」
征木北齋低笑:「妳和妳哥哥說的一樣,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征木北齋向火花說起校園環境的變化,貓咪的家族和可愛的後輩們,火花在旁邊看征木北齋一邊摸著貓,一邊聽他溫吞的說話。
征木北齋是個溫柔的好人,會去思考身邊人的感情,可惜他說的這些事情,對火花眼下在意的毫無幫助。
火花垂下眼,心想: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麼容易。
征木北齋看了看時間,起身向某個方向走去,火花見他沒額外說什麼,也繼續跟著。
直到發現他的目的地是保健室……
「那麼前輩,今天就這樣,我要先回社團……」
話還沒說,火花就看見禦子柴賢太在裡面,拿著那隻新做好的機器人向校醫炫耀,視線還正好朝向門口。
火花知道,下一刻——
「火花,正好要找妳,看看我給妳加了什麼新功能!」
看來不得不踏進去了。
「它會飛嗎?」火花問。
「才不是呢!」接著,禦子柴賢太口頭指令:「發射!」,機器人原本端著的托盤就像飛盤一樣被射出去,然後打到征木北齋的腳踝。
保健室忽然很安靜。
「加個高蹺?」火花提議。
「哈……」
火花看向偷笑的那個人,甲斐田紫音掩住嘴,擺擺手說:「你們繼續。」然後招呼征木北齋進門。
「等一下紫音!這才不是全部功能呢!」
「好、好,我等你調整好再展示一次。」
火花看校醫和征木北齋好像要說什麼,當先走進和室,禦子柴賢太自然跟了進去。就算隔著一層門闆,沒多久又吵鬧了起來。甲斐田紫音決定暫時放生,當作沒聽見。
「最近手怎麼樣?」甲斐田紫音問眼前的高個子少年。
征木北齋捏了捏肩膀,「復原得差不多了。」
甲斐田紫音一看就知道:「今天沒有收操?」
征木北齋沉默。
「比賽快到了啊。」甲斐田紫音說。
「是的。」
「又受傷就參加不了囉~」
「嗯......」
「回頭我問問犬飼,你的訓練時間合不合格。」
甲斐田紫音輕嘆一口氣,一邊檢查一邊問:「剛剛那個孩子,你認識?」
「嗯,是我朋友的妹妹。」
「誒~隻是『妹妹』嗎?」甲斐田紫音笑問。
征木北齋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說:「阿,是堂妹,跟妹妹好像有一點不一樣吧。」
兩個世界的人,逗了也聽不懂,純粹對牛彈琴。
甲斐田紫音看著眼前的少年,明明外型是受歡迎那一掛,卻對情愛之事一無所知。
某方面來說,相處起來也挺輕鬆的。
「剛剛你們聊了什麼?」
「田村妹妹也很喜歡貓咪,所以我帶她去看了中庭的貓。大家今天都很有精神,很可愛。」
「這樣啊。那太好了。」
甲斐田紫音結束問診,拉開和室的門看看三個孩子的情況。
柴賢那孩子話題總是跳得很快,不知道是怎麼從機器人聊到毀滅世界,大概是又看了什麼動漫,後來連禦山京都加入討論。青春期孩子的腦袋裡總是裝了很多奇妙的想法。反而是火花成了聽眾,甲斐田紫音察覺她似乎心情不佳。
甲斐田紫音走入和室時,禦子柴賢太和禦山京正吵得歡,柴賢單方面的吵,禦山則是固守幾個點和他據理力爭,甲斐田紫音還沒看過他那麼激動的樣子。不過柴賢說得有些話純粹是歪理,難怪禦山會那樣。
原本是出於勸解的心理,後來甲斐田紫音也加入了討論。
有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世界毀滅與我何幹?有犧牲救世,大聲疾呼的,那隨波逐流,隱而不發的,就沒那麼起眼了。
那個孩子還是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不參與話題,似乎是有意迴避,甲斐田紫音也任她那樣,累積安全感和信任感。
在她離開之前,甲斐田紫音隨意的點了她,問她的想法。
「如果要毀滅世界的是我討厭的人,那我會跟他唱反調。」那個孩子斟酌著說。
甲斐田紫音起了興趣,追問:「如果不是呢?」
她沒有看著他,回答的很隨意:「它們不會同時發生。」
甲斐田紫音眨眨眼,聽懂了。
他看見了被自我和孩子氣故意包裝起來的理想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