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業淵在南境極北之地,是一處上覆無邊死氣,下通無底深淵的峽谷。離此地的方圓百裡内,群魔罕至。
因此,站在峽谷峭崖上的顧卿卿顯得十分顯眼,她此時一身黑色勁裝,如墨長發傾瀉于後,頭上帶着謝不周給的木簪,換掉了那花樣繁複的寬袖長袍,顯得精簡幹練。
而站在右側的謝不周,一身白色衣袍,長發用玉簪束起,整個人險些和遠處的天際融為一體。
顧卿卿低頭看着眼前深不見底的峽谷,有些難以置信。
這就是罪業淵?
怎麼下去?難不成跳下去?
她頓了一下,觑了身旁的謝不周一眼,不料此刻謝不周的視線也落在峽谷中,她總不能開口問謝不周怎麼下去吧?
畢竟自己才是南境魔王,且兩次進出過罪業淵答應替他帶路的人。
但是!顧卿卿心中腹诽,熟悉罪業淵的又不是她!
顧卿卿無奈,隻能繼續問将她兩人一路帶至此地的神印,道:“怎麼下去?”
神印脫口而出,毫不遲疑地道:“跳下去啊!不然能怎麼下去?”
顧卿卿:“……”還真給她說中了。
謝不周看了過來,漆黑的眸子裡藏着不可窺的情緒,随後他道:“伸手。”
顧卿卿本在盤算着如何安全地帶着謝不周進淵,沒曾想他會突然出聲,愣了一下轉頭,有些沒反應過來,看着他道:“你剛才在說什麼?”
獵獵風聲從峽谷中席卷而來,顧卿卿聽見他歎了一口氣,語氣難得有些無奈,但仔細一聽,又像是錯覺,他道:“請大人伸手。”
“哦。”話落,顧卿卿下意識伸出手,随即反應過來,垂眸,便見謝不周兩指并攏,在她手裡畫着什麼,掌中觸感微涼,她愣了一下,才問道:“你在本王手裡畫什麼東西?”
手心法印結成頓隐,幾乎一閃而逝,顧卿卿隻來得及看清一道綠色的繁複印記。
謝不周收回手,淡聲道:“不過一個尋人的小法術,待會進淵後,落地之處不知是否一緻,以免發生意外便在大人手中落下此印記。”
顧卿卿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搖了搖手,又道:“憑這個玩意就可以找到本王?”
謝不周微微颔首。
顧卿卿看着他點頭,心中頓時感歎謝不周的可靠程度,看來他為了進淵真的是費了不少功夫。比她腦子裡那個帶路隻帶一半的神印不知好上多少。
但現在如何下去還是個問題。
顧卿卿看着眼前黑霧濃厚,可見度極低,深不見底的峽谷,實在沒辦法現在就做出決定。
謝不周道:“大人,謝某聽聞進罪業淵的入口便是在峽谷之中,不知可是此處?”
顧卿卿聞言擡眸,和謝不周四目相對,随後她默默地點了個頭,又不死心地向神印确認:“真的隻有跳下去這一個辦法?”
神印:“對,隻有跳下去這一條路。”
謝不周又道:“那為何還不下去?”
是她不想下去嗎?是這峽谷看上一眼就讓她忍不住想退,不得先做一番心理預設?
顧卿卿看着謝不周,語氣微涼:“想進淵隻有跳峽谷這一條路。”
謝不周像是早已知道實情,眼中無甚波瀾,他淡淡道:“嗯。”
顧卿卿心中震驚這人怎麼這麼冷靜,還沒問他原因,就見謝不周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帶着往下一跳。
“……”
啊啊啊啊!大哥,你能不能提前說一聲,她還沒準備好啊!
刹那間,兩人身形急速下墜,顧卿卿繃緊了身子,耳邊風聲呼嘯,淩厲似刃,刮在身上讓人生疼。周圍溫度止不住地下降,順着皮膚滲入骨髓。
黑氣彌漫裡,她看不清謝不周的臉,隻能感受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有力且不容掙脫。
顧卿卿大吼道:“謝不周,你簡直放肆……”
一道極輕極淡的笑聲伴随着耳邊凜冽風聲傳來,顧卿卿聽得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怎麼到了現在還能笑出聲來?
此情此景有何好笑?
她忍不住抓狂!
片刻後,黑霧漸漸滲透全部感官,眼前漆黑一片,連模糊的輪廓都難以辨認,随後五感再度消散,像是被谷中寒氣所冰封,身體依舊在往下墜去,峽谷像是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
沉寂在黑暗裡,顧卿卿的心莫名平靜了下來,随後五感刹那間恢複,手腕處傳來微涼的觸感,她發現到自己好像平穩地落了地。
耳邊風聲仍在,滲骨寒氣卻已然退去,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睜開了眼,發現眼前黃沙漫天,無邊無際。
顧卿卿看得一愣,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哪?罪業淵?
不對吧?
不是說罪業淵是戰場?是不用一鏟子下去都能看見滿地屍骸的墳地嗎?怎麼會是……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