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吧?是她想多了嗎?
“有膽大的百姓上前查看,發現他們體内空空如也,隻剩一層水火不侵容顔姣好的皮囊。”
“那群魔頭還給這毒取了個名字,叫美人裳,中了美人裳的人,一輩子隻能活成那陰溝裡的老鼠!”溫映之說到這裡,眼角淌下淚來,“偏偏……”
徐良盯着她,“偏偏怎麼了?”
她惡狠狠,咬牙切齒地道,“偏偏此毒有解,便是凡人血肉,有些中了美人裳的散修已經瘋了,在晉城屠殺百姓食肉飲血,還夥同南境魔頭屠城圍困城主府,拿剩餘百姓威脅讓他們出來……”
出來?難不成城主府的人都中了美人裳?
顧卿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徐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嘴唇翕動,卻沒有絲毫聲音傳出,隻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站在明義殿前的溫映之。
彷佛在等候最後的宣判。
溫映之有些慘不忍言:“……城主一行人中了美人裳,被逼無奈出門,已經殉城了。”
殉、城?
徐良琢磨着聽到的這兩個字,反應片刻,身體像是瞬間沒了支撐癱倒在地,他身邊的人連忙拉住她,不過沒什麼用,他跌坐在地上,抱頭嚎啕大哭。
整座廣場,此時隻有徐良一人的哭聲,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顧卿卿也忍不住有些動容。
溫術看着徐良,臉上滿是不忿,于是他開口問道:“那石師兄他們一行人是怎麼受傷的?”
溫映之已經哽咽得再難出聲,還是回春堂的堂主桑衢解釋說,“他們還沒進城便和欲在周圍城鎮散播美人裳的南境魔頭撞上,要不是柳長老和其餘五位弟子為石涅争取時間,他都開啟不了虛空術帶着若依和消息回來。”
他氣得發抖:“那群天殺的南境畜生,果真是毫無人性的魔種,不僅大肆散播美人裳,還虐殺我學宮長老和弟子。”
雪茜明白發生了什麼,整個人靜得可怕,随後她看着姜元,道:“師父,那現在該怎麼辦?”
姜元閉了閉眼,周身籠罩着一股涼意。
桑衢頓了頓,看着雪茜,知她心思,無言片刻,想支開她,遂道,“石涅心脈受損全身骨骼斷了半數,能不能醒還猶未可知,你無藥師叔正在照顧他,你要不要去看看?”
雪茜:“不必。”
顧卿卿還沉浸在美人裳這種奇毒裡,冷不防的,聽了一嘴,像是發現了什麼。
她眉梢一挑,直接問神印:“志人傳上可有雪茜的記錄?”
神印有心反擊顧卿卿,裝作不解道:“我又不是志人傳,你怎麼會問我?”
“……”
居然還挺記仇?這神印給她的感覺怎麼越來越像人了?
弟子們議論紛紛,站在明義殿前的掌教和諸位長老卻沉默不言。
能站在學宮這座廣場上的人,無一不是背負了家族興衰的天驕子弟,散修雖少,卻也是北域未來的希望,沉默良久之後,姜元深深地歎了口氣,看着此時人心惶惶的弟子們,他接過話,“世間重要之事有二,一為性命,二為責任,晉城城主為了百姓安危甘願赴死,我等身負修為,難不成要躲在這裡苟活?”
“那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道?”
廣場鴉雀無聲。
王書掃視了一圈,“諸位,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若有願同往晉城保護百姓誅魔衛道的,學宮必定感念在心,若不願,稍後掌教會親自開啟虛空術……”
沒說出口的話,可所有人都知道後面是什麼,若不願,便可自行離去,學宮,絕不強求。
可有資格站在這裡的,無一不是各州天驕,家中明珠,他們不僅僅代表着自己,若在此時一走了之,當個縮頭烏龜,置家中長輩于何地?
别說他們從沒想過要走,就算有,也絕不是現在。
這不是他們修仙求道的本心。
徐良也緩過神來,婉拒溫術的攙扶順勢一跪,此時還站在殿外的弟子,均齊刷刷跪了一地。
顧卿卿見狀,忙不疊也跟着跪在地上。
謝不周的目光看了過來,顧卿卿感覺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擡眸掃去,和謝不周意味不明的目光對上。
她現在是真的有些想罵人了。
自己堂堂一個魔王,南境那群兇煞厲鬼見她都發抖,怎麼到了北域,而且還是幻境裡的北域,她就這麼被這群幻境中人影響?利索的跪下了?
顧卿卿轉眸盯向跪在前面的溫術,暗忖自己應該早點下手直接把他打暈跑路,否則也不會進退不得,騎虎難下。
溫術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側目往後方看去,不料對上顧卿卿虎視眈眈且毫無掩飾的目光,他又硬着脖子轉了回去。
“我等願不離、不棄,不負學宮教導。”衆弟子雙手交疊胸前,随即将頭重重地磕了下去,他們聲音激昂,震天動地:“共禦魔族,還北域清淨。”
顧卿卿被迫跟着他們的動作,心中有些驚訝又有些釋然,難怪最後能将衆魔封印在南境裡,這群天之驕子的毅力膽識,着實令人敬佩。
可一想到他們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她又有些唏噓,唏噓着唏噓着,她又有些無奈,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餘力替别人惋惜?
他們的命早在千年前就定下了,改無可改。
反而是自己的小命危在旦夕。
神印冷靜地說:“你是魔王,不用怕。”
“魔王又如何?還不是得死?”
一想到自己身體裡有兩個魂就渾身難受,得盡快和謝不周找到辦法出去,不然,死都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