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由于甯潇珩另一隻手不方便,清潔餐具的任務就隻能由肖宸一人獨自承擔。甯潇珩端着果盤守在旁邊,即便肖宸表現得有些不情願,但凡是甯潇珩遞到嘴邊的水果推拒無果後他都會勉為其難地張口接了。
兩人雖然還沒有恢複到當初親密無間,可以随時随地想親就親的狀态,但現在肖宸已經不會抗拒甯潇珩到看見就逃、不給個好臉色看的地步,這給了甯潇珩莫大的鼓勵。
自然界雄鳥求偶都懂得要先修個漂亮結實的房子,再銜幾朵美麗的小花去讨好心上鳥,就不用提他這個對心上人喜好了如指掌的聰明人了。
現在已經打着照顧的旗号冠冕堂皇的登堂入室,在第一天就成功的相攜購物、廚房嬉戲、吃一頓賓客盡歡(主要是他很歡快)的晚飯,那麼在不久的将來哄得肖宸心花怒放對他敞開心扉,從此和和睦睦鴛鴦交頸,相攜一生恩恩愛愛的日子還會遠嗎?!!
此刻戰五渣算半個大号殘廢的甯潇珩還沒注意到,肖宸對他的容忍都建立在公司指派的任務之上,隻一味沉浸在自己對未來天馬行空的想象中。但凡肖宸知道了他想象中的任何一個點,都能翻一個驚天白眼教他好好認識什麼叫做殘酷的現實。
可惜,趁着肖宸還沒清洗完餐具的間隙,心懷理想的甯潇珩已經踏出了他實現宏圖遠志的第一步——賄賂原住民土豆,意圖取得第二階段的勝利,直線上壘!
身殘但志倍堅的甯潇珩背對着廚房的肖宸,暗搓搓地開了個貓罐頭,又從櫃子裡偷拿了兩根貓條,蹑手蹑腳走向隔間。
隔間内,再次被關禁閉的土豆十分不快,即便是在撅着屁股在貓砂盆裡拉屎這個堪稱所有碳基生物最脆弱的時刻,它身上紋身般的黑色條紋和用力到鼻頭聳動的小表情都倍顯兇殘。
就在此刻,玻璃門滑軌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土豆靈巧的小耳朵循聲而動,并在下一秒向兩邊撇成了飛機耳,眯成直線的瞳孔猶如黑夜中鎖定目标的獸眼,在甯潇珩扭頭關門的時候龇出上下四顆尖尖的小虎牙。
甯潇珩在離貓砂盆兩步遠的距離半蹲了下來,舉着貓條循循善誘、滿臉笑意故作慈祥:“晚上好呀小土豆,你還記得我吧?香吧,這個貓條可是你最喜歡的。”
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甯潇珩小心的将擠出包裝袋的貓條蹭到貓咪嘴邊,瞧着它趴低蹲在貓砂盆裡,全身戒備但卻快速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将嘴邊的貓條舔幹淨後,龇出的兩排牙也被他它悄然收了起來。見此他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隻要你以後不咬我,不打擾我和你宸哥哥的好事,我就經常給你開小竈,不僅有貓條還有罐頭,保證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舉着貓條的手将旁邊擱着的罐頭一并拿了起來,放在貓咪面前晃悠。手往左貓咪的眼睛就跟着往左,手往右貓咪的眼睛就跟着往右,他似乎在瞬間就懂得了肖宸為什麼這麼疼愛這隻小貓咪。
“很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甯潇珩滿懷誠意的将罐頭舉到貓咪鼻前,喜滋滋地想看貓咪倔強但忍不住饞、最後向現實屈服接受他賄賂的小表情。卻沒有注意到,他身前的陰影裡土豆背部弓着後肢曲起,瞳孔逐漸擴大變得銳利,在貓砂盆遮掩下的前爪逐漸擡起。
“喵嗷!!”
“啊?!!”
拿着沾滿泡沫在流水中沖洗的肖宸驟然回頭,手中滑溜溜的盤子差點失手給打了。“甯潇珩?土豆??”
接着一陣沖天而起的貓咪尖哮和手忙腳亂的“我去”讓肖宸吓得全身一抖,隻來得及抓起一把順手的工具,帶着滿手水珠和泡沫就狂奔而出,唰地一聲重重打開了隔間的門。
門内,甯潇珩跌坐在地上,還裹着石膏的胳膊撐在地上,臉上手上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橫七豎八的抓了好幾道,貼在黑發裡的白紗布挂在頭上欲掉不掉,頭上濕了一撮頭發,衣服上被濺了很多淺褐色的痕迹。
土豆的後脖子肉還被甯潇珩揪着,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指甲齊出在空中不斷揮舞,貓屁股上還挂着可疑的黑色排洩物,地上滿是散落的貓砂、帶着腥味的肉糜汁水和掉落的黑白貓毛。
見此場景肖宸當場就瘋了一半,“你們在幹嘛?!!”
在他的大聲質問中一人一貓至少老實了一半。
瘋狂掙紮的土豆嘶啞的貓叫聲逐漸低了下去,宛若一顆炸起的蒲公英迅速蔫了下去,尖銳的爪子光速收回,耳朵一動抖開了幾隻小飛蟲,乖順的被揪着後脖子垂成一根貓條。
“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解釋!”比起不會說話的、有肖宸疼愛護體的小貓咪土豆,甯潇珩可就慘了。
“說!”肖宸手上還拿着沾滿泡沫的鍋鏟,感覺下一秒就能脫手而出直擊甯·罪魁禍首·潇珩的門面。
“……作為短時間内同吃同住的舍友,我覺得很有必要跟貓咪達成良好的鄰國不侵犯不幹涉内政的和平關系……”他一邊胡說八道,一邊還伸出食指試圖去跟看上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土豆進行友好互動,被貓咪嚣張哈氣後不得已縮了回來。
“說人話!”
“賄賂它讨好你,做什麼都行别趕我走!”
肖宸:……
氣得說不出一句話的肖宸手舉鍋鏟沖着他的鼻頭一指——意思是你好樣的!一團泡沫順着他的力度滑飛而出,場面頓時變得滑稽又可笑。
“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絕對會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甯潇珩在肖宸的氣勢鎮壓中放下貓咪光速屈服,端的是一副投降者不殺的委曲求全。
與此同時,重獲自由的貓咪也發出了一聲讨好的奶貓叫聲,耷拉着耳朵尾巴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在他腳邊蹭來蹭去求原諒。
“……給你半小時。”
肖宸抓起土豆,一手鍋鏟一手貓咪走得特别有氣勢。在挾抱中彎成倒U型的土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伸長脖子想要去舔肖宸的胳膊,身後的尾巴一下下甩着,毫不抵抗的被拎進了浴室。
甯潇珩看着滿地狼藉,掃視一圈,拿了濕抹布從滿地的貓砂入手。
半小時後,隔間門再次打開。
肖宸如高舉聖火的勝利女神般居高臨下,甯潇珩如被馴服過的家養貓咪般乖巧地坐在地上,幹淨整潔的地面和井井有條的貓咪用具等待視察。
肖宸從左往右依次掃過,肯定的一點頭。在他的背後,被洗完烘幹的土豆從浴室裡走出,抖開身上幹爽的毛發,悠閑的蹲坐着舔自己肉乎乎的爪墊。
肖宸聞到身邊人身上不可忽視的肉腥味和煙火氣,主動開口道:“幹得不錯,給你放了熱水,去洗吧。”
甯潇珩眸中的暗光轉過一瞬,在起身的時候踉跄了下,手立馬就被扶住了。
“怎麼了?頭暈嗎?!我去給你拿藥。”肖宸驟然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甯潇珩心裡暗喜:他果然還是緊張我的!
“沒事,就暈了一下,我想先去洗個澡,再這麼臭烘烘的你就要給我趕出去了。”說着就要往浴室掙,腳下步伐虛浮,走出隔間時還伸手扶門靠了一下。
他在内心倒數:三、二、一。
“你等等……我幫你吧,就當還你救我的人情了。”
甯潇珩抓着門把的手驟然收緊,又很快放松,扭過頭略帶歉意又含情脈脈道:“好。”
他深怕肖宸臨時改了主意,急匆匆就拉着肖宸往浴室走,焦急程度隻讓他來得及随便扯了件浴袍。
但很快,他就自食了惡果,對自己十幾分鐘前的決定感到萬分後悔!
鑒于他自己造的孽,他是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後背、三百六十度都受到了貓罐頭腥肉汁水的洗禮,因此洗澡也是從頭開始,但他頭上臉上傷痕累累,于是……
甯潇珩穿着T恤坐在凳子上,下半身的關鍵部位隻圍了塊毛巾稍作遮掩,在頭發和額角的交界處套上了土豆上寵物醫院時專用的伊麗莎白圈,臉上滿是靈魂超脫的木然。
肖宸沾滿泡沫的雙手在他頭頂上輕微動作,但不時抽動的手着實從側面反映出他确實忍笑忍得很辛苦。柔軟的指腹一圈圈揉按他的頭皮,些許泡沫會順着縫隙流向耳朵,肖宸都會及時伸手将其撈回,其中不經意的摩擦是無法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