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輕微而帶着柔軟的摩擦隔着一層薄薄的泡沫擦出了一種朦胧而帶着暧昧的聲音,仿佛是深海人魚神秘而美妙的勾魂歌聲,讓你一邊心馳神往又因恐懼被勾魂索命的傳說而苦苦忍耐。
為了避免尴尬和抑制内心的某種悸動,甯潇珩提起話頭轉移話題。
“……你還記得華川那群人嘛?小河豚考了師範大學,現在是個澆灌祖國未來花朵的辛勤園丁;那個咋咋呼呼沒個消停的王亮,現在穿上格子衫背上書包做起了程序員,他頭頂那頭茂密不減的黑發讓人很難不懷疑不是假發就是植發種的。”
“李逸,就是那個胖胖的數學課代表,他現在拔高了也瘦下來了,上回我見到他差點沒認出來;沈琛和鄭旭,就跟我們一起打過籃球的那倆,他們上了同一所大學,就連考研也是在同一個導師手下,我都覺得他們之間有些隻可意會的微妙……”
說到這,甯潇珩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但很快就被他自己遮掩了下去。
“蘇迹姐和齊遇哥已經訂婚了,但他倆還像小孩似的,不羁放縱愛自由,帶着樂隊的其他幾人到處跑,你走之後一直都是他們五個,因為誰也替代不了你……還有你那個朋友謝炎,現在在私企工作,已經是個部門組長了,經常陪着老太太出去旅遊……”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肖宸動作不停,内心卻感觸頗深。在聽到這些人名字的時候,他腦海中還能浮現出他們穿着校服青春卻張揚的臉,明明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但時間之輪已經悄然轉過了七年之久。
聽着甯潇珩輕飄飄地叙述,他不敢去想象那些人現在的模樣,不敢去想萬一有一天再遇見了,他們是會和之前那樣熱絡而興奮地上來給他一個發緊的擁抱,還是會禮貌而矜持地伸出手,再尴尬而疏離地互相詢問近況。
他是個感性的人,卻也能理性的明白何為物是人非。過去的時光雖眷戀而難忘,但細數下來也不過滿打滿算一年半。他不會怨恨,因為誰都不欠誰的。
“那你呢?”
甯潇珩順着肖宸的動作頭往後仰,溫熱的水流沖刷掉他頭頂的泡沫,露出了帶着光澤的黑發。甯潇珩眼前所能看到的是肖宸的下半張臉和修長的脖頸。
肖宸是屬于骨架較小的那一類人,由于清瘦,他從側頰到下颚的線條非常流暢,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喉結随着他說話輕微的上下滑動,甯潇珩立馬就記起了當初親密的時候在脖頸上種下的嫣紅而暧昧的痕迹時肖宸發出的難耐喘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嗯。啊你剛剛說什麼?”
肖宸:……
肖宸疑惑地低頭,兩人對視幾秒後,甯潇珩摸了摸鼻子,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額,我啊,就讀讀書、做做研究,偶爾做點小副業。”
“甯博士,你謙虛了。”
肖宸這平鋪直叙不帶嘲諷地說出事實,反而讓甯潇珩表現出幾分純情大男孩般的羞澀,“别提我了,你呢?這幾年都做些什麼?”
“比起你的轟轟烈烈我就沒那麼能幹了,按部就班讀完大學就出來給大老闆打工了,這不,就混到你手下任你使喚嘛。”
雪白的毛巾從天而降兜住了甯潇珩的頭,除了傷口的地方擦拭的動作放輕外,其他地方肖宸随意呼噜了幾下就停手了。
洗完頭,接下來就是洗上半身了。
肖宸幫甯潇珩脫掉了T恤,甯潇珩一開始還掙紮了下,但在肖宸無言的瞪視中他隻能屈服,配合的脫掉了。顯露出來的便是大一片軟組織挫傷留下的淤青,青青紫紫的痕迹幾乎橫貫了他大半個背部,看上去觸目驚心。
甯潇珩一到醫院就立刻被送進了手術室,後續他也沒分配去醫院陪床,細想下來除了醫生交代的病情,他竟不知道他的背部竟然傷成了這樣。
手中的淋浴頭還在不停往外流水,眼前的甯潇珩還在抓耳撓腮的羞澀中,殊不知肖宸在看到他背部的那一刻就徹徹底底的怔住了。
與自己幾乎可以稱之為毫發無傷的身體狀況相比,甯潇珩身上的傷竟然這麼慘烈,可這個人不僅不卧床修養,還黏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仿若無事一般,和自己一起去購物、一起做飯,甚至自己還發脾氣,在明知道他不方便的情況下讓他自己打掃打翻的貓罐頭,他明知道那些肉糜汁水是最難打理,可自己說了,他也毫無異議的做了……
一股難掩的酸澀從心底湧出,讓肖宸心裡很不是滋味。
“很難看吓到了吧,過幾天淤血散了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好看的。”甯潇珩久久沒有等到肖宸給他沖洗後背,于是主動開口打破如寒潭死水般的死寂。
“……醫生沒給你開藥膏嗎?”許久,肖宸沙啞的聲音才響起,甯潇珩想要扭頭解釋,卻被肖宸一巴掌按住了側臉,隻好悻悻地轉了回去。
“我還年輕,過幾天就散了。放心我是靠臉吃飯的,過幾天你再看肯定跟健美運動員那樣線條流暢且光滑漂亮。”
肖宸剛想罵回去說誰要看你?!可話到嘴邊卻又如鲠在喉。
過了一會,肖宸停在他後背的手才開始動作,伴随着溫熱的水流與輕微的揉洗,甯潇珩恍若被洗澡的土豆般安逸地享受,似乎能感覺到肖宸的情緒他也不再出言挑逗,隻是安靜地任由他在自己背後動作。
很快肖宸停了動作關了水,将淋浴頭放到甯潇珩手裡。
“剩下的你自己洗,不要借口你現在是我的臨時上司就耍流氓。”肖宸的情緒已經調整了過來,除了微紅的眼眶外沒有絲毫端倪。
肖宸将脖子上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轉身就要出門。卻不料肩頭被身後的人猛地一拽,地面上還未沖幹淨的泡沫讓他腳底一滑,頓時後背就狠狠地撞上了牆壁,被甯潇珩壓制在了牆上。
“幹什麼?!”肖宸倒吸了一口氣,開口的聲音蘊含微怒。
“别這麼見外嘛?我們好歹也是曾經互幫互助過的關系,你對我這麼冷淡我心都碎了。”
幾年不見甯潇珩又高了,原本隻是高肖宸半個頭,現在足足高出了一個頭,目測也得将近190了。感覺到莫名威脅的肖宸側身就想跑,卻被甯潇珩抓過手一并按在牆上,他也傾身壓了過來。
“你最好碎得細一點,我一馬桶沖走!”潮濕的水汽在不大的浴室裡漫延,甯潇珩頭頂還未徹底擦幹的水珠滴落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肖宸被他困在懷裡怒不可遏,避無可避地隻能望向他。
不得不說,甯潇珩不僅高了,也更加壯實了。曾經青年時期不清晰的腹肌線條現在格外明顯,鍛煉得恰到好處的胸肌和肱二頭肌線條優美,寬肩窄腰六塊腹肌,人魚線隐沒在腰間的毛巾中,是很有看頭的脫衣有肉的身材。——如果沒有那些駭人的烏青和劃傷的話。
“哦我可真傷心呐……”然而他語氣裡并沒有哪怕一點點失落。
“問你過得怎樣就敷衍,再追問你就逃,天天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手也不牽了,耳朵也不咬了,也不互幫互助了,說走你就斷得徹徹底底,明明軟得要死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肖宸隻覺得很想笑。把自己壓在牆上不讓走的是他,現在一邊控訴一邊在胸前劃拉撩撥的也是他,這倒全成了自己的錯了???
“親一個嗯?讓我親一個安慰一下我那顆受傷的心~~”
“起開重死了,啊!”
肖宸絕沒有想到不讓親的下場居然是被咬,在他用僅剩的那隻手使勁推拒時,脖子上猛地一痛讓他渾身激靈一抖,手上力氣頓時一卸,軟趴趴地搭在那人胸口上。
柔軟細膩的口感讓曾經嘗過其美味的甯潇珩心癢難耐,吸吮了好幾下後還想再咬一口卻怕肖宸回過神來後會立刻把他趕出去,隻能在顯出一圈牙印的泛紅皮膚上輕輕舔舐。
卸了大半力氣的肖宸不停拍打,甚至用手肘去打他肚子,腳下也發力踩他的腳指頭,趁甯潇珩吃痛的那一瞬快速從他手臂下的鑽了過去,捂着自己被咬的脖子兔子似的一溜煙跑遠了。
隻剩下半壓在牆上的甯潇珩對着自己支起的帳篷無奈的扶額,可卻是猶如酒足飯飽的野獸般舔過嘴角,似乎在回味剛剛品嘗過的人間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