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見,隻覺——人比花嬌。
沈湘南見到他,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上揚,笑意盈盈:“喲,這不是那位新科狀元郎,我當是哪位,尋這冷清地兒躲清閑呐。”
白卿被他說得一愣,道:“沈公子這嘴皮子,可比這春日花枝還伶俐。”
沈湘南聞言,眼中笑意更濃,幾步走近,伸手折下一朵海棠,遞向他:“白大人不愧是才情滿腹,這話說得動聽,來,賞你朵花兒。”
白卿被他逗笑了。
沈湘南似能洞悉他所思,目光仍悠悠落在枝頭繁花上,語調不疾不徐:“白大人,我知曉你心有不甘。可這皇宮,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呐,層層守衛,眼線遍布。莫說你一介文弱書生,便是那身懷絕技的江湖客,也難尋得破綻,全身而退。”
他折下一片海棠葉,置于掌心把玩,側眸看向白卿。
“大人聰慧過人,當明白與其撞那南牆,落得個頭破血流,倒不如思量如何在這方寸之地好好活下去。”
“若是絕食、自殘,妄圖以這般極端之舉引得陛下厭煩,不但苦了自己身子,還徒增笑柄罷。”
正沉思間,沈湘南的身形忽然微微一晃,緊接着便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侍童恰在此時匆匆趕來,手中捧着一個藥盅:“主子,藥熬好了,您快回屋歇着吧,這風一吹,又該着涼了。”
沈湘南卻輕輕擡手,婉拒了:“不妨事,我難得與白大人這般投緣,似伯牙遇子期,自是要多待會,你把藥放一邊吧。”
侍童自知拗不過主子,依言将藥盅放在一旁石凳上。
白卿見狀,問道:“沈公子這身子,看着着實孱弱,不知喝的是什麼藥?”
沈湘南順着他目光看向藥盅,輕笑:“我自幼便是這體弱多病的身子,經不得半點風雨,平日裡喝的不過是些固本培元的補藥罷了,有參湯養氣,再佐以枸杞、當歸等物調和氣血。”
沈湘南說罷,纖手輕擡,把藥引給他一份,道:“這份藥引你且拿着,某天也許用得着。”
“不過藥雖能治病,可喝多了總歸對身子不好。是藥三分毒。”
他故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
是藥三分毒?
白卿總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怪。
他悄然貼近白卿身側,低聲道:“若是你志不在此,不必強求自己。昏君存于世間,不過禍國殃民。”
白卿心裡一咯噔,他當即意識到什麼。
沈湘南看他的反應,知道他是個聰明人,想必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想讓白卿殺了這昏君!
——
嘉禮當日,皇宮處處張燈結彩,紅綢自宮牆之巅綿延垂下,随風輕舞,拂過雕梁畫棟,掠過金磚玉瓦。
朱漆宮門大敞,高階下紅毯鋪陳,兩側内侍宮女垂首而立,手中所持儀仗,或為華彩羽扇,或系金鈴香囊。
宮廷樂師齊聚禦花園側,如絲竹之亂耳,如案牍而勞形。
高堂之上,君墨玉身着一襲龍袍。
當白卿盛裝現身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滞。
高台之上,白卿一襲鳳袍加身,那袍子由紅綢緞織就,一副龍鳳呈祥,金光閃爍,鳳羽飄逸,彩繡輝煌。
領口袖口鑲着的雪貂毛,柔軟華貴,襯得他脖頸修長、手腕纖細。烏發高束,頭戴鳳冠,明珠璀璨,寶石琳琅。
鳳袍完美勾勒出他的輪廓,在紅綢映襯下,宛若神祇。
君墨玉向他伸去手:“朕的愛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