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府将這場巴結宴席設在了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風景甚好的後花園。不過僅僅是府中的鋪設俨然揭示了甯府背後的空虛。浮萍鋪滿了整個池塘,唯有東南角尚存一汪清水,倒映着岸邊半傾的六角攢尖亭,亭中石案翻倒在地,裂成三瓣的端硯旁散落着半截狼毫,筆杆上刻着的小篆早就被苔藓吞沒。
甯府的掌家權似乎被夏薇亞牢牢掌控着,除了主位按照禮法應該由太子蕭于歡端坐之外,就連名義上的老爺甯須臾,也隻能坐在距離主位足足八百米開外的地方。
一家人的熱情全都體現在了夾菜上,對于這位太子殿下,他們雖然不敢過于巴結,但言語上也不敢怠慢。尊稱和噓寒問暖都是不可或缺的。于是,各種山珍海味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地被夾到了蕭子依的碗中,而她碗中的美食,從未有過絲毫的減少。
甯泱泱和蕭子依之間,還夾着一個甯碧浣。這讓甯泱泱感到有些無奈,連做個狗腿子都有人和她争搶。
不過蕭子依也并未打算替她出頭,自己如今這副身體,那時穿衣服都嫌重的體質但偏偏加了一個武力值max的buff,肯定會有人懷疑這種設定。看到自己妹妹瘦成皮包骨的模樣都不曾想過她是否遭受過虐待,算了,他倒是很會虐待女主,小小的地牢,什麼玩意兒都有,自己當初看着文字小小幻想一下都覺得觸目驚心。
甯泱泱雖然在文學方面并沒有太多的天賦,但她卻有着非凡的咬文嚼字能力。她所追求的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那些人受到應有的懲處。至于給這些人安上什麼樣的罪名,以及采用何種手段來實現這個目标,對她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
畢竟,似乎沒有人真正在意她所經曆的一切。然而,她深知自己作為女二号的生命,至少還能在小說中占據幾個章節的篇幅吧。
“系統,打開道具庫中的水果類。”甯泱泱命令道。
系統的聲音随即響起:“宿主,怎麼突然想吃水果啦?是不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想來點飯後甜點呢?”
甯泱泱有些無奈地回應道:“你到底能不能聽見我的心聲啊?我現在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從第一個世界就開始摸魚,一直摸到第二個世界,這樣下去任務還怎麼完成啊?你這麼悠閑,等任務結束後,我能不能轉正當系統客服啊?”
系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好啦好啦,别抱怨啦。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免費送你一個芒果,總行了吧?”
甯泱泱在這飯局上,果然如同她所料想的一般,成為了最不引人注目的存在。她默默地将手中的芒果吃完,然而這一動作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此時的飯局上,人們各忙各的,有的在巴結權貴,有的在相互寒暄,還有的則對某些食物過敏而無暇他顧。整個場面猶如一個熱鬧的戲台,而甯泱泱則在這個戲台的一角,靜靜地等待着屬于她的“戲份”。
醉酒戲碼開始後,甯泱泱的表演堪稱精湛。她搖搖晃晃地走向太子,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舉杯時手腕故意抖得厲害,酒液濺在她洗得發白的衣袖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迹。她說吉祥話時舌頭故意打結,眼神渙散得恰到好處,連帶着耳垂都泛起不自然的潮紅。
隻見她手中的酒杯也随着身體的晃動而不停顫抖,好不容易才将酒杯舉到了蕭于歡的嘴邊。然後,她毫不遲疑地張開嘴巴,一連串的吉祥話脫口而出:“表哥!不!太子殿下,這還是我與你第二次見面啊,祝你早生貴子!”
然而,這句祝福卻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畢竟,當今的太子殿下才剛剛過了弱冠之年,尚未婚配,哪裡來的早生貴子呢?
一旁的胡宓見狀,心中暗叫不好。她知道甯泱泱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這丫頭一向如此,自己就算是挺着個大肚子,也要硬着頭皮把人勸走。胡宓不禁想起剛才在柴房裡,甯泱泱那感傷的模樣,當時她就預感到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如今看來,這孩子顯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氣,。
蕭于歡看着眼前的酒杯,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動彈。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尴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祝福。就在他愣神的時候,那個酒鬼突然兩眼一翻,身體像失去支撐一樣向前傾倒,直直地朝着蕭于歡的懷中撲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蕭于歡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能本能地伸手去接住對方。然而,當他抱住那個酒鬼時,卻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輕盈。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個酒鬼竟然是如此的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更讓蕭于歡驚訝的是,他懷裡的人雖然看起來毫無生氣,但實際上卻還在微微地顫抖着。她的骨頭異常突出,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那硌人的硬度,這讓蕭于歡不禁心生憐憫。
與此同時,甯泱泱的腦袋也在左右晃動着,仿佛失去了支撐一般。她頭上的珠寶随着她的動作不斷地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竟然完全掩蓋了她微弱的呼吸聲。
蕭于歡心急如焚,他根本來不及去試探甯泱泱的呼吸,隻是驚慌失措地大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蕭洛洛,這是你妹妹嗎?她是不是中毒了?”
蕭子依聽到蕭于歡的呼喊,急忙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倒在蕭于歡懷中的甯泱泱,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息處。
整個場面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蕭子依的判斷。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隻有甯泱泱頭上的金钗掉落的聲音還在持續着,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們的心上。
蕭子依檢查她呼吸的動作極其克制,隻用兩根手指虛虛搭在她鼻下。他垂眸時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扇形陰影,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緒。當他宣布"她還活着"時,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唯有收緊的下颌線洩露了内心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