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門前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層層都是看熱鬧的人。或許你會問這到底是何種熱鬧?原來是這尚書夫人也就是當今皇後的嫡親小妹特地舉辦地賞花宴。現如今整個京城的養花人都在尚書府齊聚。
“準備好了嗎?各位!”甯泱泱抖擻了肩膀,替自己打打氣,正準備邁出關鍵性的一步時,卻被南宮羲那充滿疑惑的語氣止住了步伐。
“小姐,我們手中的都不是真花,真的能去參賽嗎?”南宮羲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新奇的玩意兒,這是早上甯泱泱親手制作的,用的是染紅的布料一朵朵縫制而成,雖然遠看還有幾分花的模樣,但是要是真在那國色牡丹面前那還是自愧不如的存在。
“南宮你說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是不是對它很好奇?”
南宮羲不見思索地點頭表示贊同,“這就對了,我們要的就是drama。”甯泱泱從進門的那一刻便開始故意放慢了步伐。她是個路癡,跟着導航走都能走到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把這尚書府的每一扇窗戶都标記好位置。
“南宮,幫我記好從大門到卧房詳細的路線。”兩人手中的假花并不起眼,今日的門客本就多,所以甯泱泱說話便沒有那般遮掩了。
隻是不出幾步開外的距離,有人早就将正經事抛在了腦後。陳晔在孤兒院無事可做的時候便會種些花花草草,不過都是些野花野草,好在野花野草最好打理,你無需費心她便能活得很好,很安心。所以陳晔是喜歡花卉的,她最喜歡的便是蒲公英,随處而安和她一模一樣。
兩人踏入尚書府庭園,便如跌入了一片洶湧澎湃、流光溢彩的花海。此刻,天地間的光華仿佛盡數被攫取、熔煉,又潑灑在這方寸之地,織就了一幅濃烈到令人屏息的錦緞。這裡,是名花角逐的戰場,是色彩與形态的巅峰較量。
花海中央,九層高台之上,那盆萬衆矚目的“青龍卧墨池”傲然綻放,墨紫花瓣擁着碧玉龍蕊,在陽光與無數目光的聚焦下,散發着近乎妖異的光華。而此刻,真正統禦這片花國與人群的,是端坐于主位紫檀交椅之上的尚書大人——陳公明。
陳尚書身着深绯常服,玉帶束腰,雖年逾五秩,鬓角微霜,但目光矍铄,氣度沉凝如山。他并未急于品評花魁,而是手執一柄素白折扇,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打着扇骨,目光緩緩掃視全場。那目光所及之處,喧嚣的人群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熨平,瞬間安靜了幾分。侍立兩側的官員、勳貴皆屏息垂首,姿态恭謹。
當司儀官高聲唱出“花魁——青龍卧墨池!”時,陳尚書終于颔首,唇角牽起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并未起身,隻微微擡手示意。身旁侍立的長随立刻躬身,捧起一柄早已備好的金剪。尚書接過金剪,緩步走向那盆奇花。無數目光追随,屏息凝神。隻見他俯身,并未剪下整朵,而是極其精準地剪下花心處最飽滿、最碧綠的那一小簇雌蕊,置于一個鋪着紅絨的紫檀小匣中。他将小匣遞給跪在台下、激動得渾身顫抖的老花農:“汝育此奇珍,有功。此蕊賜汝,傳汝花名。” 老農叩頭如搗蒜,額頭沾上泥土亦渾然不覺。
甯泱泱緊盯着那“青龍卧墨池”,“這培育技術,哪個作者瞎寫的?這是古言世界能培育出來的嗎?”
“小設定不要斤斤計較。”
“幸好我沒有接受你替我準備的藍色妖姬,這盆花面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甯泱泱将那三兩朵假花藏于衣袖之間,一片無人察覺之地。
蕭于歡踏入西院書房時,撲面而來的并非預料中姨母的溫言軟語,而是夏敏在紫檀書案前焦灼踱步的身影。她身上那件繁複的蹙金牡丹紋錦緞常服,随着急促的步子在光影裡漾開沉重而華麗的漣漪。空氣中殘留着名貴熏香的餘韻,卻壓不住那無聲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