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白霁拿着晾衣杆，對着窗口咚咚幾聲，對雲凇進行個人工喚醒，然後在窗上留下“7L1”。

七點整，兩人在被标記為L1号基地的地上車庫會面。這裡隻有三個車位，除了例行進出的車主經過。加上常年不受日照侵擾，是全小區最避暑的地方。理所應當地被征用為秘密基地。

白霁手一撐，在鐵欄杆上坐好，探頭等人。交替晃動雙腿，空氣便涼絲絲地貼上皮膚。雲凇在視野裡出現，從一隻小黑點變成一個頂着炸毛的小人。

“你頭發炸了。”白霁悶笑。

“啊？”他雙手抱頭，試圖用最粗暴的方式，無死角馴服炸毛。這下好了，活像被警察逮住投降的犯人。

“不許動。”她條件反射，兩指比成槍。

雲凇竟也十分配合，雙手舉到耳側。打量一秒，還有幾根兀自起飛的毛，于是捏起比槍的兩指，幫他順了下去。

“謝謝大人。”他雙手作揖，輕快地眨眼，在她旁邊坐下。

白霁事無巨細地講述昨晚對付白戍川的經過，期待能得到一個好辦法。然而這人，好像憋笑憋得很辛苦。

“你笑什麼？”白霁裝作兇狠地質問。

“沒有沒有，我很嚴肅。”雲凇幹咳兩聲，努力控制表情。

“你肯定是覺得我的辦法很滑稽！”

“你很努力。”雲凇拍拍她的肩，“接下來讓我試試。”

“你想到了？什麼辦法？”好奇心顯然勝過想揍對方的沖動。

“其實我也不确定，要是成功了再告訴你吧，不成功我就不說了。”

白霁對于他賣關子的行為嗤之以鼻，看了眼手表，從欄杆上跳下來。

“我先回去，等會他們就要起床了。”

“嗯，去吧。”雲凇朝她揮手。

*

白霁蹑手蹑腳準備關門，卻發現白戍川闆正地坐在沙發上，捧着那本百科全書，吓了她一跳。

一夜過去，他的頭發又恢複亂七八糟的野人形态。

白霁随手在抽屜裡掏出小餅幹遞給他：“餓了可以先墊墊。你需要夾子把劉海夾起來嗎？”

對方接過餅幹，搖搖頭。

她回房間拿出一把小木梳：“這個送給你。”

白戍川接過，在頭上扒拉兩下。頭發打結了，梳不開，遂放棄。

“需要我幫你嗎？”

對方看她，捏着梳子不說話。

“那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話随時叫我。”白霁沖他笑了笑。

白舟終于醒了，邊從房間走出來，邊活動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跟孩子們問好。确定完早餐食譜，跑到廚房裡搗鼓。

白戍川還在沙發上巋然不動，白霁拿了本小說，坐在沙發另一端打發時間。

既然雲凇說有主意，那她幹脆先不想了。

吃完早飯，第二天要上班的白舟出發趕飛機。

臨行前叮囑白霁：“芷陽晚上就回來了，我把飯錢放這，你們自己看着吃。對了，今天小凇會來吧？平時雲祁阿姨挺照顧你的，就别讓他掏了。小川……平時經常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要是有什麼情況，給我們打電話。”

“自己在家我熟練着呢，更何況還是兩個人！”她随意拍胸脯，“你才是千萬别别誤機了。”

想起上次和妻女黏乎太久導緻延誤的事，白舟慚愧地薅了薅自己的頭發。

兩人揮手告别，白戍川安靜站在邊上。

門合上瞬間，白霁彈射奔向房間，大喊雲凇。

她出來，發現白戍川筆挺地站在房間和客廳中間——半截樓梯的位置。

為什麼是這樣一個神奇的、不着調的地方？沒懂。

不過很快，敲門聲響起。給他開門的同時，竭盡最快語速、最小聲音和最慢步速，在走到沙發前吐露困惑。

快被坐出一個坑的位置上，白戍川依然低着頭翻書。

雲凇蹲下，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你好我叫雲凇。你叫什麼？”

“白戍川。”他捏着書角，小聲回答。

“很好聽的名字，我可以叫你川嗎？”

對面沉默。

“那我就叫喽？如果不喜歡我再換，好嗎？”

說完跟變魔術似的，掏出牛奶棒棒糖和燒烤牛肉幹，一手一個：“這是給你的禮物，選一個。”

白戍川猶豫半晌，像試探敵人的小蟲觸角，手指快速點了一下棒棒糖，縮回去。

“原來你喜歡吃甜的。不過，這個也是你的。”雲凇笑着把牛肉幹也塞到他手裡。

出乎意料地，白戍川擡頭看他。

“川。如果你喜歡這個禮物，可以跟我做朋友嗎？”他伸手，“不願意可以搖頭。”

紋絲不動。

雲凇笑容更甚，握住捏着零食的小手，搖了搖：“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白霁努力理解這兩人交流的腦電波，暗自蛐蛐雲凇居然如此陰險，懂得用零食賄賂小朋友。

正消化這套操作，隻見對方無辜的貓眼朝她閃爍兩下。

這是得意的信号。

好吧，但也隻能暫時甘拜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