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擺擺手:“沒有,我本來就值日。”
他把雲凇拉到旁邊:“剛出來的時候他袖子撩開了一點,好像有血,但他馬上遮住了,我也沒看清。”
“我會看看的,等會請你吃零食吧。”雲凇雙手合十對着他拜了兩下。
“好兄弟嘛。”說着摟了摟他,“那我先去吃飯了。”
“等會見。”雲凇握拳點了一下王熙的肩。
白霁還在使出渾身解數瘋狂道歉。
但沒什麼進展。
對方還是垂着頭沒什麼表示。
“川兒。”雲凇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腕,“你受傷了嗎?”
他沒說話,看着雲凇。
“我可以看看嗎?”
還是沒說話。
雲凇慢慢拉開他的衣袖。
兩道鮮紅的劃痕。旁邊的皮膚也被衣袖蹭上了血迹,有些已經幹了,有些則是剛滲出來的,還在緩緩流動。
手臂上其他地方還有塊狀和一道道的烏青。
劃痕寬不到一厘米,傷口并不平整,有些歪歪扭扭,不像是瞬間的外力所緻,更像是故意摳出來的。邊緣有被翻起來但還連着肉的皮屑。
她抓起白戍川另一隻手,指甲已經有段時間沒剪了。
指甲縫裡有血迹。
白戍川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瞬間把手抽走,縮進袖子裡。
“這是……你自己抓的?”白霁震驚。
他低着頭,視線深埋進地闆。
“我們去校醫室擦點藥,好嗎?”雲凇把他的袖子放下來。
很輕地點頭。
*
一路無言,白霁消化着震驚。她的心像條濕毛巾,被狠狠擰起來,要把水分全部瀝幹。
看向雲凇,對方抿抿嘴,給她一個微笑,和安慰的眨眼。
停滞的腦子才終于開始思考。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有其他發黑的舊傷,應該也是摳自己愈合以後留下的的印子。腿上的淤青又是怎麼回事?故意撞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自虐傾向?
怎麼才能讓他不這麼做?
……
剛才脫口而出是不是不太好?什麼時候可以找他談談?
他真的……願意說嗎。
居然有些束手無策。
塗完藥,在小賣部買了些速食和零食,走到涼亭下吃。她隔着兩拳的距離,坐到白戍川旁邊。
雲凇把方便面蓋撕掉,遞給他,蹲到面前。
“川兒。”雲凇叫他。
白戍川把面放到膝蓋上,擡頭。
“不會有第二次了,我們保證。”雲凇鄭重其事地看着他,“對吧白霁?”
她側過身,瘋狂點頭。
“嗯。”他回得很小聲。
話到嘴邊,白霁糾結到底要不要問出口。
“其實你沒有不想被我們看到。”雲凇用手輕輕點了點他的衣袖覆蓋傷口的位置。
白戍川沒反駁,躲開他的目光。
“或者,你想被看到?”他試探性地問。
白戍川快速瞥了他一眼,埋頭。泡面桶被他壓出兩個凹槽。
“不這樣也可以被看到的。”雲凇捏捏他的手指。
白霁恍然大悟,想到之前和雲凇在教育頻道上看的節目,小孩會為了引起家長關注大聲哭鬧,或者作出一些破壞性行為。
所以雲淞的意思是,川傷害自己并且希望讓他們看到,是通過這種方式引起注意?
太神奇了這個人,怎麼想到的。難道這也是讀心術的一部分嗎?
她從包裡掏出剛買的一包軟糖,拆開一顆:“這樣好不好,你想這麼做的時候,就吃一顆糖。然後你把糖紙折成小方塊,這就是我們的暗号。”
把糖遞給白戍川,糖紙舉到他眼前:“看到這個,就會看到你。”
他眼睛一亮,接過糖紙,似乎覺得這個暗号很有趣,點了點頭。
她餘光瞥到雲凇的笑意,想必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後來,經過幾次,或是幾年的試探,白戍川漸漸意識到,世界上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媽媽一樣,還存在白霁和雲淞這樣的人,從不食言。
而這次的事,讓白霁發現她弟哪都聰明,唯獨在做傷害自己的傻事上一根筋。她超乎尋常地神經緊繃,關注他的言行,巴不得時刻盯着對方。
很久以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緊張的來源——白戍川,是實踐了那些微小的、被按下去的念頭,誤入歧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