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可真是…秀色可餐。” 楚喚雲暴力的把季尋之往懷裡一拉。
“楚大人何時這麼容易吃醋了?”季尋之看着楚喚雲,眼神裡全是暧昧的“挑釁”。
車外忽然傳來破空聲。楚喚雲猛地将季尋之撲倒,三支毒箭穿透車壁,釘在他們方才的位置。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到暹羅。”楚喚雲喘着氣笑,灼熱呼吸噴在季尋之頸間,“季大人,你欠我一條命了。”
季尋之反手将匕首擲出窗外,慘叫聲中冷靜道:“扯平了。”
暹羅王宮
素察将孔雀翎鋪在沙盤上,紅唇輕啟:“刺客用的毒,産自緬北。”
季尋之盯着沙盤上蜿蜒的河流——正是連通大周與暹羅的瀾滄水道。
“瀾滄幫。”楚喚雲突然道,“三年前劫過朝廷貢船的那夥水匪?”
“現在他們叫‘滄龍盟’。”素察指尖劃過水道,“專替人運見不得光的貨。”
季尋之與楚喚雲對視一眼。工部的鐵,瀾滄幫的船,暹羅的毒。有人在大周與暹羅之間,鋪了張看不見的網。
暹羅神廟
季尋之的劍尖挑開神龛後的暗門時,素察公主的金鈴突然急促作響。
“當心!”她猛地拽住季尋之的衣袖,“裡面有……”
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楚喚雲旋身将季尋之護在身後,玄鐵劍掃落箭矢,卻在發力時悶哼一聲——舊傷崩裂的血迹瞬間浸透衣衫。
季尋之反手扣住他手腕,觸到一片滾燙。
“你發燒了。”他聲音沉冷,指尖力道卻洩露了情緒。
楚喚雲低笑,借着陰影掩護捏了捏他掌心:“死不了……先抓老鼠。”
暗門後是條幽深甬道,壁上孔雀明王壁畫的眼睛用寶石鑲嵌,在火把下泛着詭谲的光。
季尋之突然駐足,劍鞘擊向某塊地磚——“咔嚓”一聲,整面牆翻轉,露出堆滿鐵箱的密室。
箱中整齊碼放着天督府制式弩箭,箭尾卻刻着暹羅蛇紋。
“有意思。”楚喚雲用槍尖挑起一捆箭,“工部仿造我們的弩,暹羅人再仿造工部的箭?”
素察突然掀開最末的箱子:“不止。”
箱底靜靜躺着一本賬簿,記錄着瀾滄水道每月運送的錫錠數量——正是大周軍器監失竊的那批。
季尋之翻到末頁,眸光驟冷——永元八年三月,送私港,接貨人:顧。
顧承瑾。那個在武舉中被他們放過的江南少年。
雨夜驿館中,季尋之正在燈下研讀賬簿,忽聽房門輕響。
楚喚雲披着濕發進來,中衣松散地系着,露出纏滿繃帶的胸膛。他往榻邊一坐,水珠順着脖頸滑進衣領:“顧家那小子,你打算怎麼辦?”
“按律當斬。”季尋之頭也不擡。
“可他是昭兒布的暗棋。”楚喚雲忽然抽走賬簿,“你舍得砍?”
季尋之終于擡眼,燭火在眸中跳動:“陛下若要保他,就不會派我來。”
楚喚雲低笑,帶着高燒的沙啞:“我們季大人,真是鐵面無私……”話音未落突然栽向季尋之肩頭。
滾燙額頭貼上頸側那刻,季尋之下意識接住他。楚喚雲呼吸灼熱,卻還含糊地笑:“……香囊換了?”
季尋之身形一僵。——他腰間确實換了新香囊,裡面裝着陸昭臨行前給的解毒丸。舊的那個,此刻正藏在貼身的暗袋裡。
昭兒登基那年楚喚雲送的,繡工拙劣,卻被他珍藏至今。
暹羅王宮内,素察公主将孔雀翎插在沙盤上,輕聲道:“滄龍盟的船,明晚會經過珠愁峽。”
季尋之挑眉:“公主為何幫我們?”
“因為你們皇帝答應了我一個條件。”她忽然湊近,紅唇擦過季尋之耳畔,“他要季大人活着回去,而我……”
話音未落,楚喚雲的劍尖已隔開兩人:“小公主,話别說半截。”
素察大笑,金鈴叮當:“他還說,若您吃醋了,就給您看這個。”
她抛出一枚銅錢,邊緣刻着“漕”字——正是季尋之随身帶的那枚。
楚喚雲接住銅錢,指腹摸到背面新刻的凹痕。對着燈光一看,赫然是陸昭的字迹:太傅,朕的季卿完璧歸趙否?
季尋之奪過銅錢,耳根泛紅:“胡鬧!”
天色微微亮,突然南邊火場沖天。
“走吧季大人。”他拎起長劍,“人家已經出招了,看看下一步棋去吧。”
珠愁峽火光照亮昏暗的清晨,滄龍盟的貨船在江心燃起熊熊大火時,季尋之正立在懸崖邊的古松上。夜風掀起他的衣袍,腰間又換上了那個香囊——楚喚雲親手繡的醜東西,針腳歪斜。
“季大人猜猜我找到了什麼?”楚喚雲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他輕巧地躍上枝頭,手裡拿着一隻鎏金匣子,“看煙花還帶着定情信物?”
季尋之冷着臉劈手去奪,楚喚雲卻順勢将他往懷裡一帶。兩人在搖晃的樹枝間貼近,下方是萬丈深淵與燃燒的船隻。
“你……”
“噓。”楚喚雲突然捂住他的嘴。
江風送來對話聲:
“姓顧說了,錫錠沉江,嫁禍給…”
季尋之瞳孔驟縮。他猛地掰開楚喚雲的手,壓低聲音:“顧承瑾要毀證據!”
楚喚雲卻笑了,從匣中取出一塊錫錠:“巧了,我剛撈上來一箱。”
錫錠底部赫然烙着“私港”的暗記——與賬簿完全吻合。
清晨暹羅使館内,素察公主将孔雀翎浸入茶湯,碧綠的茶水逐漸變成紫色。
“滄龍盟的錫錠摻了緬北的毒。”她指尖敲擊杯沿,“淬在箭上,見血封喉。”
季尋之盯着茶湯:“工部造弩,暹羅淬毒,顧家運貨。這條線太完整了。”
“完整得像個局。”楚喚雲把玩着素察腰間的玉佩,“公主,你父王知道你在茶裡下離魂散嗎?”
茶杯“啪”地碎裂。
素察的笑容僵在臉上,楚喚雲的槍尖已抵住她咽喉:“昨夜珠愁峽的船,是你派人燒的。”
季尋之的劍同時出鞘,卻不是指向素察,而是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慘叫聲中,一個暹羅侍衛跌落窗台,手中握着淬毒的吹箭。
“精彩。”素察忽然拍手,“難怪你們大周的小皇帝說,對付你們兩個,得用陽、謀。”
她從發間取下蛇形簪,輕輕一擰,簪頭滾出顆蠟丸。
蠟丸裡裹着陸昭的筆迹:朕與暹羅王做局,請二位愛卿演場戲。
驿館密室
季尋之将蠟丸湊近燭火,隐藏的字迹逐漸顯現:顧承瑾乃暗樁,朕欲順藤摸瓜,找出朝中接應之人。
楚喚雲嗤笑:“昭兒這是拿我們當餌?”
“是棋。”季尋之糾正道,“顧家這條線,陛下至少布了三年。”
他忽然解開腰間香囊,倒出七年來始終未用的解毒丸——丸藥内殼刻着細小的“楚季”二字,正是當年楚喚雲繡香囊時,偷偷塞進去的。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至。
暴雨中的瀾滄江畔昏暗沉沉,顧承瑾的刀插在季尋之腳前三寸時,江面恰好炸開一道閃電。
“季大人何必趕盡殺絕?”少年渾身濕透,肩頭插着半截斷箭,血混着雨水在青石闆上蜿蜒成蛇,“我為陛下辦事三年,你們……”
楚喚雲的槍尖突然抵住他後心:“顧公子,你背後是誰?”
又一道閃電劈落,照亮顧承瑾慘白的臉。他嘴唇蠕動兩下,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擲向江面。
“攔住他!”季尋之厲喝。
楚喚雲長槍脫手,槍杆精準擊中那物。鎏金令牌在空中翻飛,露出背面暹羅王室的孔雀徽記。
令牌落水前,季尋之看清了上面刻的字:竺堇——暹羅王叔的封号。
夤夜,驿館廂房。
“竺堇王……”楚喚雲赤着上身趴在榻上,任由季尋之給他後背的刀傷換藥,“三年前出使大周,跟工部尚書喝過酒。”
季尋之指尖一頓:“你記得真清楚。”
“當然。”楚喚雲悶笑,“那老東西當初盯着你的腰看了三眼,被我打折兩根肋骨。”
藥粉灑在傷口上,楚喚雲肌肉繃緊卻一聲不吭。季尋之忽然輕輕地撫摸着男人的後頸。
“季大人這是……”
“閉嘴。”
季尋之突然解下腰間香囊,倒出那顆珍藏七年的藥丸。
藥香彌漫廂房,季尋之将藥丸一分為二,半顆塞進楚喚雲嘴裡,半顆自己含住。
“你最重要。”他聲音冷硬,耳尖卻紅得滴血。
楚喚雲喉結滾動,忽然扣住他後頸吻上來。
苦澀的藥味在唇齒間化開,季尋之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楚喚雲知道這四個字的含義——我愛你。
“我也愛你。”
楚喚雲自顧自地回答道。
清晨,暹羅王宮内,素察公主的手指劃在季尋之的劍鞘上:“竺堇王昨夜死了。”
楚喚雲正把玩着暹羅王宮的擺件,聞言挑眉:“這麼巧?”
“更巧的是……”素察展開一卷絲帛,上面畫着瀾滄水道的布防圖,“他書房暗格裡藏着這個。”
季尋之瞳孔驟縮——圖中标注的每個隘口,都與天督府防守薄弱處重合。
“小皇帝要的答案。”素察突然壓低聲音,“竺堇王背後,是你們大周的……”
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正中她咽喉。
楚喚雲暴起追出時,隻看到廊下一閃而過的玄色衣角——天督府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