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激憤悲怆的聲音嘶吼着說:“不對!不對!不對!!他們該死!他們罪無可赦!——怎能讓他們腆顔活在人世間?!!”
祂又問道:“你們認為,護國的,愛民的,遭屠戮,落塵埃,這,正确嗎?”
——将軍在十年之間,嘔心瀝血,一次又一次地上書,一次又一次的請願,想從金人的鐵蹄下救下百姓,想讓萬民回到故鄉。卻一次次的,被懷疑,被否定,被莫須有。終于身披枷鎖,被他曾保衛過的人,送上了處刑台。宮中隻聞歌舞笑,哪管汴州萬姓哭!
無數溫柔的、激越的、凄怆的聲音堅定地說:“不對!不對!将軍無錯!!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将軍無錯,國賊當斬!!!”
忽然,這洞天之中,所有人的心音,一聲,兩聲,越來越齊,越來越響,漸成聲潮,驚徹寰宇,到最後,所有人的心音,都在聲嘶力竭地大喊,以至于吼叫,以至于哭,以至于句不成句,音不成音。
“悲夫!悲夫!将軍無錯!”
“怒夫!怒夫!國賊當斬!”
祂默然收起玉圭,對以自己心音參與這場問答的芸芸衆生,道:“如此,萬民心意,陳于日月——天下盡知。”
話音剛落,天地之間,仿佛被衆生的怒意激蕩,都歡欣雀躍起來,然後一道長虹,猛然貫通天地!
那長虹,本是無以繪形之物,光耀刺眼,不可直視。它誕生于易水間送别的歌聲中,以萬民不平氣澆築,宵小之輩近之,頃刻間便灰飛煙滅。卻在神明手中,乖乖化形,為一柄黑金岩槍。*
神明持槍,慈悲瞰世,問将軍,也問萬民:
“——出槍,可乎?”
将軍慨然作揖,随衆生心意,也随山河怒色,铿锵道:
“——可!”
殺奸相,殺昏君,滅界阻,血國恨!
衆生之槍——落!
貫虹槍起,橫亘此地千年的界阻,無處不在污染着幽世諸相的黑霧,都随這一槍,灰飛煙滅!
再睜眼,已是寰宇清明,天地一新。
……
将軍脫囹圄,新//帝坐龍//台,國都已複,天下歡欣。
而神明,卻不見了蹤影。
有人在那之後遍訪天下神祠,全覽日月星辰,都未得見神明真容。查無稽考,便隻能建“星君廟”以紀之。又有宋一朝民間多有星君廟。
而此時的鐘離,卻并未回到星海。他正和一個存在,在這片土地上遨遊,考察人間諸相。
“你劈開了界阻。”鐘離返回時,‘那個存在’于無人處現出了身形:“你應該能感覺到,界阻并不是本來就有的事物,而是一千年前才開始存在的東西。比如現在的西方世界,人還沒那麼多的時候,它的存在感卻比這裡稀薄。然而,界阻雖非天地法則的一環,卻隔絕幽世與陽世,此世所有人包括我,都無法移動它,更無法毀滅。”
祂問鐘離,眼中卻是純然的好奇:“你卻劈開了界阻——為什麼?”
——這就是鐘離,和被稱作“世界意識”,或者說,“‘書’的創造者”的存在,初次見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