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她才出國幾個月的工夫,就變天了?
沈憐城下意識地揚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來:“怎麼?我不能和他分手?我一手将他捧到天上,現如今小爺膩歪透頂,就讓他滾了。”
他神色平靜,如此讓人心碎的事,竟好像和過路人談論天氣那麼語意輕快。
宋清輝緩過神來以後,反而神清氣爽,連工作的疲勞也一掃而空。
“分了?早就該這麼分了,”宋清輝一摟他肩膀,笑得相當解氣,“走,姐姐帶你玩去,你自從和他在一起,都不怎麼跟我們出來玩。”
“你怎麼這麼高興……”看着宋清輝興緻勃勃的樣子,沈憐城摸摸鼻子吐槽。
沒想到他恢複單身後,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祝福他重獲自由。
“廢話,你在他身上受了多少委屈,誰能不心疼?臭小子。”宋清輝說着說着真動了氣,“影帝能怎麼樣,以後見了他,照樣吃老娘的拳頭。”
“……姐,”沈憐城誠懇地說,“小安沒告訴你嗎?歸青是歸氏集團的繼承人。”
宋清輝再一次張大了嘴。
沈憐城低頭憋笑。
好半天他才擡起頭來,語重心長地說:“好意心領了,揍他的事先忍忍,華風的小命還捏在歸氏手裡呢。”
宋清輝消化掉一個接着一個的驚天炸雷,艱難地說:“我說城城,你們倆就不能再小小複合一下嗎?”
沈憐城又想笑。最近他心情很是壓抑,可總想笑個不停,至悲之後,接踵而來的是荒誕的黑色幽默。
“不能了。”
決心一刀兩斷,就再也不會回頭。
宋清輝就提議去酒吧慶祝一下他重回單身。
“今天不帶宋老二,他知道咱們偷偷去喝酒,肯定又要像老媽子一樣說教個沒完。”宋清輝一臉生無可戀,“真不知道他怎麼長的,活像個小老頭。”
結果進了酒吧,宋清輝點了一打啤酒一瓶XO,卻不讓沈憐城碰一點。
“你就别喝了,”宋清輝把酒杯奪過來,塞給他一罐橙汁,“今天你坐小孩那桌。”
她在宋子安那裡知道了沈憐城住院的事,怕他舊病複發。
沈憐城無語。
“那我來幹嘛?大眼瞪小眼?”
“保護我啊,”宋清輝理直氣壯,“姑奶奶這樣的大美女,派你當護花使者,你就偷着樂吧。”
兩個人玩到昏天黑地,夜半三更才回到宋家别墅。第二天起來頭痛欲死。
宋清輝一覺睡到下午,她打着哈欠來到客廳時,就看到沈憐城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别抽了,”宋清輝劈手奪下燒了半截的煙,“難不成你又要像從前那樣瞎胡鬧,天天進局子?”
她不忍見到沈憐城臉上的蕭索,也不願猜他是不是一夜沒睡,趕緊岔開話題。
“你餓不餓?我叫宋老二回來做飯。”宋清輝說着就要給宋子安打電話。
“算了,他下午還要去音樂學院參加講座,還是我來吧。”沈憐城說。
“你?”宋清輝隻覺得這幾天颠覆她三觀的事太多了,人都已經麻木了,她覺得就算沈憐城和她說明天外星人入侵地球,她也不會吃驚。
“開玩笑,你的水平還不如我,隻有炸廚房的份。不能因為昨晚不讓你喝酒你就要毒死我。”
沈憐城沒答腔,走到冰箱前盤點着食材。
“來個炒莴筍怎麼樣?我給你做道拿手的清蒸鲈魚,再煲一鍋黨參雞湯。”
宋清輝本來還對他的手藝嗤之以鼻,可旁觀沈憐城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漸漸說不出話了。
直到沈憐城将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餐桌,宋清輝也始終保持着反常的沉默。
沈憐城招呼她坐下:“我有幾個月沒下廚,不知道手藝退步了沒有……你快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宋清輝一直低着頭,狠狠扒了兩口飯,卻一聲不吭。
“怎麼?不好吃?”沈憐城夾起魚嘗了一口,疑惑地說,“味道還不錯啊,鹹淡剛剛好。”
宋清輝終于擡頭。她性格剛硬好強,從不肯在旁人面前示弱,可沈憐城卻看見她眼睛裡溢滿了淚:“可你以前最讨厭吃魚了,因為這個還跟沈阿姨鬧過絕食……”
沈憐城啞然。
歸青最喜歡吃清蒸鲈魚。
他又夾了一小塊魚肉放在嘴裡,才若無其事地說:“人總是會變的。”
“那個不可一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沈大少爺呢?沈阿姨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知道該多傷心……”
宋清輝一直積攢的情緒突然爆發,她放下碗筷捂住臉,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
“憑什麼啊?”
“我們驕傲肆意,一輩子都應該無憂無慮的小城,憑什麼要因為他變成這個樣子?”
突然間,沈憐城好似被什麼東西擊中了,發不出聲音。他感到一陣劫後餘生的疲倦,就好像終于剜去了一塊血淋淋的腫瘤,似痛苦又似解脫。
“沒事的,”沈憐城拍拍她的肩膀,發出一聲呢喃,“都已經過去了。”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