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裝狼狽的男人仍舊仰頭盯着荒草,他的頭發粘結成塊,遮擋住了嘴唇,但荒草可以看見上面的顫動。
聲音好像塞在了他的喉嚨裡,荒草等了半響也隻能聽見對方額額啊啊的聲調。
當荒草思索要不要先給他遞瓶水時,地上的男人終于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你?這……裡?為,為……什麼?”
男人的話斷斷續續,但荒草看出對方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
荒草試着理清對方說的話,“我為什麼在這裡?”
“你認識我?”荒草猜出男人的大緻意思後,略帶疑惑地詢問。
莊園裡的人他都記得,可這個人不在他的認知範圍内。
“45……4,5,”男人又開始重複這個數字,他嘴巴一開一合,隻能夠單一的重複。
随後他又緊盯起了荒草,下一刻竟是一挺身要撲到荒草身上來!
荒草沒想到對方腿上還有些力氣,不過對方終究腿腳不便,在荒草的側身一避下男人很快撲空。而下一秒身後一隻手抓住荒草的手臂,将他帶離面前的男人。
荒草略顯詫異時,一回頭身後赫然是符戈的臉。
“怎麼回事?”
符戈将荒草拉到身邊,注視着地上的男人。
荒草對于符戈的出現略感湊巧,不過很快先解釋道:“這個人好像認識我。”
“認識你?”
符戈聞言仔細看向了地上的人,而對方隻看着荒草,似乎想從那張臉中看出些什麼。
“他身上是監獄的囚服,而且,他似乎叫我45。”
符戈打量着男人的囚服,确實和荒草第一天出來的衣服是同樣的形制,“45,是監獄編号嗎?”
荒草才恍然想起了,監獄編号,是的,他之前在監獄确實有編号,原來是45嗎?
符戈在一旁又道:“他應該也有編号,你還記得他嗎?”
荒草認真思考了一會,但依舊沒有什麼印象,或許是大腦知道在監獄的時候不是一段好回憶,所以自動把這段記憶給他模糊掉了。
見荒草搖了搖頭,符戈就上前詢問那個人,“你是誰?”
對方有些神志不清,隻是盯着荒草的臉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荒草看着對方的動作,在他移動上半身時,他看清了那上面隐隐有兩個數字——98。
98,98……荒草低頭沉思起來,這個數字确實有些熟悉。
符戈聽見荒草獨自低語,便問,“有印象嗎?”
荒草重新擡頭,走上前撩起對方的頭發,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上沾滿塵土,讓五官都顯得難辨。
很平常的臉,但荒草不是臉盲,遇見的人他都能夠記住對方的臉。
如果自己真的認識他的話,不至于一點記憶都沒有留下,但98這個數字,好像确實是個特别的數字。
“我不記得他的臉,但那個數字,我确實還有些印象。”片刻後,荒草回答。
這個數字基本就是監獄的編号,如果對方認識荒草而荒草對于這一編号也有熟悉感,那麼這人在監獄裡和荒草也極有可能存在聯系,至于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還是個不解之謎。
符戈若有所思,瞥向男人一眼後道:“那帶他走吧。”
他們本想帶着男人直接走,不過由于對方雙腿似乎無法站立,符戈隻好打電話叫來一個醫生。
而荒草則繼續試着和對方溝通,“你的編号是98嗎?”
男人藏在頭發下的臉似乎愣住了一瞬,而後荒草終于看見他做出了反應,他極緩慢地點了點頭。
能得到回應荒草已經很高興了,于是他接着輕聲詢問。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荒草大緻的記憶裡沒有遇見過神志不清的獄友,想來這個人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
98反應了很久,在荒草以為他不會回應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
“45,你,你恨他們……”
很讓人出乎意料的回答。
這一句瞬間把兩人的注意力拉了過來,荒草一驚,連忙接着問,“我恨他們?他們是誰?”
“他們……你,你恨,45。”
98又開始胡言亂語,荒草試着再問對方也沒說出什麼有用信息,好像大腦過載一般。
這時候符戈叫來的醫生也趕到了,他上前檢查對方的身體,邊将他擡上車邊面色不佳的回答,
“情況很不好,這人身上有很多潰爛的傷口,腿部完全腫脹。而且看上去他的大腦也是損傷嚴重。”
符戈聞言也是蹙眉,他問道:“有辦法讓他正常開口嗎?”
将98完全擡上車後,醫生回答,“得先查明病因是什麼,不過看現在的樣子希望不大。”
符戈拿出一根煙抽起來。
“盡可能恢複他的語言功能。”
他們想要獲取更多情報的前提,是98能夠表達出來。
符戈和荒草一起跟着去了醫院,原因之一是他們希望得到一手情報,之二是98上車後仍拽着荒草的衣角。
荒草沒想過自己出趟門還會遇見疑似曾經獄友的人,他依舊思考着98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