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嘗試詢問98白房間什麼時,對方的回答又變成最開始那樣牛頭不對馬嘴,金子骞适時走過來告訴他們98現在隻能維持短時間的大腦清醒。
兩人便隻好離開病房。
“你印象裡的白房子,是什麼樣的?”符戈試着問荒草。
荒草垂着眼眸思考,但他記憶裡隻剩下一片白色,還有那些行走的鬼怪。
“就是一片白色。”
符戈語速很慢地又問,“那是你的家嗎?”荒草一頓,他想說不是,可他确實把他的家燒了。
他不知道。
他甚至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似乎白房子就是白房子,它本就存在在那裡。
原來他和98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荒草突然安靜下來,符戈也沒有開口。
一陣風吹過後,荒草說:“我想去見一下之前從監獄裡出來的人。”
“好。”
有了98的存在,荒草無法說服自己監獄什麼都沒有發生,可他自己卻又實實在在地什麼都記不得,他需要一些能夠撬動他記憶的東西。
因為兩人決定再去找曾經的人,車隊的工作就暫時交給了胡弘壯,對方經驗豐富,符戈也放心。
臨走前他們又去找了一趟98,将所有問題都問了個遍,他們依舊沒有得到什麼确切的回答,這一點來前他們已經預料到了。金子骞表示自己會盡力繼續醫治,但也不能抱太大希望,畢竟對方大腦損傷太嚴重了。
他們決定先去尋找一個已有家庭的男子——季晨成,對方曾經不知緣故從莊園裡出來,後來就在B區一處小鎮定居。
出發前符戈告訴荒草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畢竟他之前已經找過所有和莊園,監獄有聯系的人,卻都沒什麼收獲。
荒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白房子究竟是什麼,他能夠确定它一定存在,卻不清楚和98口中的是否一緻。還有98在監獄的經曆又究竟是什麼。
他讨厭記憶裡的白房子,是否它就與那段98的遭遇有關呢。
如果可以,他們最好去一趟監獄。
荒草坐在副駕上輕叩着扶手,大腦瘋狂思考。
98出了監獄後得病,呂文池曾經的病人也是,以及被判定為自殺的廖承言的朋友,如果這些都不是巧合,那就說明監獄裡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而98所說的白房子,和另外兩人待的1區,會是同一個地方嗎?與B區監獄可能存在隐秘聯系的莊園,是否能獨善其身?
但這一切,仍舊沒有明确的證據。
一切都隻是猜測。
這時候荒草又對自己的記憶感到苦惱了,他明明記得一切卻又什麼都不記得。至于為什麼會忘記,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你的記憶被篡改過呢?”當荒草表明自己的疑問時,符戈反問道。
“不可能。”
荒草斬釘截鐵地回應,這個問題正如他對家人的愛一般不容置疑,他能準确回憶起所有,盡管其中有所纰漏,但這一點絕不可能有誤。
“我可能确實忘記了什麼,而我的生活日複一日都彼此相似,被我潛意識模糊成普通生活情況也是可能的。”
這一種情況确實存在,時間久遠的記憶有時會被人模糊成另一種情況,人的記憶也會欺騙自身。
符戈擰轉了下方向盤,沒再說什麼。
季晨成的家在B區一處普通城鎮,相同的生活區域在B區有很多,這裡人們的生活也如出一轍的平凡。相差無異的水泥平房像是工業化産物,區别隻在門口的門牌号上,人們漫無目的地走動,讓人懷疑是否會走錯了房子也不知道。
盡管曾經來過一次,符戈也需要對照幾次導航才能找到目的地,他們走到一棟水泥外牆的房子前,帶着鐵鏽的大門緊閉,窗戶也被拉上了一層厚厚的窗簾,看不清内部情況。
符戈上前一步敲了敲鐵門,無人回應。
又隔了好一會,他們正要再度敲門的時候,才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開了條門縫,露出兩隻童真的眼睛,在意識到眼前是自己不認識的陌生人後,她縮了縮腦袋。
“爸爸不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符戈問。
“晚飯的時候。”小女孩小聲回答,手還握在鐵門邊。
“那我們過會再來。”符戈盡力溫和地說,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像犯罪分子。
既然要找的人還不在,他們也沒必要在人家門口守着。
符戈帶着荒草去了附近一家飲品店,冷清的門店内隻有寥寥幾人,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窗外的街道一覽無餘。
偶爾會有行人走過,但大多都是中年男子,提着款式相近的公文包。與诏樂都豐富多彩的生活相比,這裡的生活就像房子的顔色一般單調。
店員送來的飲料甜膩得喉嚨不适,荒草喝了一口後就放下,安靜地等待晚餐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