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荒草聽見了窸窣的說話聲,不是爺爺,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還有個小孩?”
“那不剛好。”
小荒草還沒來得及看清人臉,忽然就躺着睡着了,醒來時,他在一個白房子裡。
不像爺爺用木頭搭建的搖搖欲墜的木屋,白房子看起來很結實,但荒草不喜歡。
一個帶着奇怪面具的人走了進來,問荒草。
“你叫什麼名字?”
荒草沒理他,他身上有難聞的味道,像是樹底下腐爛許久的果實氣息。
“管這個幹什麼,先貼上編号。”
“這不是怕抓錯嗎。”
“怎麼可能,這一看就是和那老頭一起的。”
荒草想爺爺了,他的肚子……很餓,他原本現在應該在桌子上和爺爺吃飯的,今天爺爺說好要給他喝一小口新鮮香甜的米酒的。
小荒草開始掙動,他不喜歡這裡,他要回家。可身上突然有了奇怪的東西,兩個銀色的金屬扣住了他的雙手,笨拙沉重,壓得他手很痛。
荒草更用力地掙紮起來,很快有人用手按住他,冰涼涼的肌膚觸感讓荒草很讨厭。但他反抗不了,他們按住了他的頭,将一個針頭刺入他瘦小的脖頸。
荒草又睡着了,醒來時,他隻記得自己是荒草。
……
“王謝雨的牢房在哪?”
“8,88,對,是88。”
符戈随後又問了幾個簡單問題,就将人交給了馮昂。
半小時後,他們将人打暈又送了回去。
“真沒用,問什麼都不知道。”馮昂坐在車上憤憤道,拿着電棍又砸了下車窗。
“要能綁個内部人員來就好了。”前方開車的人說。
“有這麼簡單早弄來了。”
符戈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指尖輕揉着一支香煙。
半開的車窗外是凜冽的風聲,像是鬼怪呼嘯,道路上路燈一閃一滅,僅照明了底下一圈路面,還有臨近處橫生雜亂的樹枝。
回到馮昂的槍火房,其他弟兄也都散去。
馮昂不喜亮光,陪伴多年的老燈發出的光亮像燭火一般微弱暗淡,讓一切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他剛才說謊了。”符戈摩挲了很久,終于還是把剛才那支煙點上了,他的心髒似乎又開始躁動起來,煙霧順着喉間進入肺腑時,才把那感覺壓了下來。
“怎麼說?”馮昂扛着個水桶,神情帶上幾分莊重。
“手槍裡的子彈隻有兩枚,王謝雨開完就丢了拿刀。他隻可能在最初的走廊看見對方,那是什麼情況能讓他第一時間靈敏地躲開了所有持刀暴亂的人,又是什麼原因讓他逃走時連警報都沒有按下。”
“他或許根本就不在現場。”
馮昂眉頭一鎖,水桶也砰地放在了地上,“他為什麼要在這裡說謊?”
“為了我們的信任,比起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小撒個謊更能讓人信服。”
“那他剛才說的話也信不了?”
馮昂遲疑地問,已經開始思考有哪些話存在纰漏。
“半真半假,他說話雖然遲鈍,但回答的速度很快,更像是有人提前告訴他問題的答案。”
“唐禮江。”馮昂跟上符戈的思路,斬釘截鐵地道。
符戈點點頭。
“在提及唐禮江時,他的表現更像是預先沒有碰見這個問題。”
“他說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唐禮江想讓我們知道的。”
馮昂罵了句髒話,“唐禮江這狗東西,就是想讓我們什麼都查不出來!”
符戈深吸了一口煙又吐出,淡淡煙圈飄在上空,咻地散去。
“他不想讓我們知道的,就是關鍵所在。”
馮昂聳動手上繞了幾圈的金鍊條,惡狠狠道:“哼,老子早晚把這東西的老底都扒幹淨!”
符戈将煙夾在了兩指,看火光将煙草變作焦黑色。
良久他才道:“聯系一下蜘蛛,我要進監獄一趟。”
荒草抽完血,拿着棉簽按壓冒血的小孔,核桃糊還冒着熱氣,荒草見手上不流血了,拿起勺子不浪費地把醇香的核桃糊吃幹淨。
呂文池過了會也走過來,吃起屬于自己的那份核桃糊。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呂文池問。
荒草搖頭,他一開始渾渾噩噩的狀态已經過去了,現在清醒不少。
“那就好,你要是出了差錯,符戈可是要把我活剝了。”
荒草聞言将最後一勺核桃糊舀進嘴裡,笑了笑道:“他不是挺溫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