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時不曾想到會在這偏僻小鎮遇到多年前的恩人,仍覺得無比神奇,愣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要去回話。
“怎麼了?被你良姨吓到了?倒是你這孩子現在抽條了,竟也長成個大美人了,就是手勁太大了些……”
良姨說着還在揉着自己被揍了一拳的肚子。
“筝娘呢?”她又問了一遍。
“……母親去世了,七年前就走了……”
說到去世的母親,燕雪時垂下了眼眸,聲音也變得沉重。應星不認識眼前的婦人,對母親也沒有影響,聽聞兩人的對話,隻心疼阿姐沙啞的聲音。
良姨似乎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望着兩姐弟也沉默了,沒有母親的這幾年歲月,這兩個幼小的孩子是怎麼求生的?她不敢細想。
深吸一口氣,她用手中攥着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淚,伸手拉住燕雪時的手。
“沒事,孩子沒事,跟良姨回白照城吧,别在外面四處流浪了,總得有個家呀。”
燕雪時光是聽見白照城這三個字,便迅速瑟縮着抽回了手,也沒有解釋為什麼,隻搖了搖頭。
“怎麼了?不想去良姨家?”
“不是……我們不能回去。”
“為何?你爹娘肯定也放心不下你們兩個就這麼四海為家,你的故鄉在白照城,怎麼不願意回去呢?”
燕雪時将手背在身後躲開了良姨再次伸過來的手。白照城裡的那群人不會放過他們姐弟的,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他們當初好不容易才逃出了那裡,怎麼可能又再次回去。
“你還沒成家吧孩子?”
她聞言低頭搖了搖頭。
“那你到底在怕什麼?在怕當初殺了你爹那群人嗎?”
良姨觀察着燕雪時的表情反應,小心翼翼說出了這句話,她當初也聽筝娘說過,孩子他爹在幫一個什麼組織幹事,後來可能得罪了什麼人便被組織派人殺害了。
燕雪時再次面對這多年死死紮在内心深處的夢魇,聽相熟之人提起那段過往,還是會恐懼得喘不過氣。
見燕雪時頓時臉色蒼白,臉上冒出冷汗,瞳孔放大的模樣,良姨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這回不及她躲閃,她死死抓住了她冰冷的手。
“别怕孩子,那群人都死了,白照城早就天翻地覆改變了,殺你爹的兇手早被朝廷一網打盡了。”
燕雪時聞言不可置信盯着眼前之人,白着臉反複确認了一遍。
“真的嗎?”
“你這孩子,良姨還能騙你不是。”
見燕雪時終于緩過了氣,低頭的瞬間淚珠便這麼滴落下來。良姨心疼地拿手摩挲溫暖着她冰冷的雙手,随後攬過一側的應星,朝她馬車那邊走去。
“沒事了孩子,跟着良姨回家吧,筝娘在天上也該放心了……”
說到死去的筝娘她又不住哽咽,吸口氣擡頭望天道:“我那可憐的妹妹啊,之後孩子們跟着我,你就放心吧,唉當年怎麼就悄悄走了呢,好歹給我說一聲啊……我命苦的妹妹哦……”
燕雪時聽聞良姨這麼說,也難過得用袖子擦着淚,那群人終于被制裁了,爹娘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我怕叨擾良姨……”
“這有啥!我一個老寡婦,無子無女,空有老頭子留下來的錢财,現在白得兩個孩子,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麼會嫌你們叨擾呢?走吧,你家以前那院兒我也盤下來了,你還可以住你自己以前那屋。”
說完她又轉頭對着應星接着道。
“小子,叫什麼名字?”
應星撓了撓腦袋,這幾天怎麼一直問他名字啊。
“應星。”
“好小子!還沒回過家吧,以後就跟良姨一家了,良姨供你讀書!”
他不想念書。心裡還在不情願跟着這個醜醜的大嬸,結果感受到了燕雪時射過來的目光,背上驚出一身汗,連忙回答。
“好的,謝謝良姨……”
兩人便這麼被良姨摟着上了她的馬車,車夫接過他們的行李放好後,便駕車上路往北去了。
官道上,馬車内雲幼頤百無聊賴,橫着躺豎着躺最後坐起來靠在車壁上,把頭挂在車窗處,吹了會兒風後又縮回腦袋抱腿坐在了地上。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啊……”
扶曦本來在閉目養神,聽見身邊沒有停過一秒的動靜和念叨,不忍她再繼續一人絮絮叨叨,默念完最後一遍蓄神咒後睜開了眼。
随後擡手将頭上的羽毛簪子取了下來,玄雀鳴叫一聲從羽毛化出原型。
雲幼頤聽見玄雀的聲音,像機警的小動物般,立起了身子回過頭來。
“無聊的話,借給你玩會兒。”
扶曦将停在手上的玄雀遞了出去。
結果玄雀轉頭看見眼神灼灼一臉興奮的雲幼頤,吓得直往扶曦身後躲。
雲幼頤得到了扶曦的許可,伸手一把抱住了在角落無處可躲瑟瑟發抖的玄雀,滿臉欣喜的神色,嘴角翹得飛起。
“哈哈哈小東西,終于是落在我手上了吧!”
扶曦看見興奮異常的雲幼頤,心内隐隐開始後悔,怕她手上不知輕重弄傷玄雀,但是說出去的話也不好收回,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輕咳了一聲,出聲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