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莫跟了出來,指了指她手上的咖啡:“沒有我的嗎?”語氣裡像是帶了些不滿。
“最後一罐了。”她仰頭灌了一口,擡手示意他客卧的位置,“哝,去睡吧。”
呂莫搖了搖頭,“我們輪流着來,剛才是你在照顧,現在就換我守着小家夥吧。更何況,你也需要休息。”
說話間,他飛快地從王臻逸的手中取走了那最後一罐,仰頭将剩下的大半咖啡一飲而盡。
也不是沒有在特訓營裡和其他人共飲過一瓶水,又或許是當下的環境和氛圍過于引人遐想,王臻逸飛快地移開了落在他唇角的視線,“香油味的罐裝拿鐵,有什麼好搶着喝的。”
呂莫的視線望過來。
王臻逸并不打算和他繼續讨論這個話題,索性透完氣準備回客廳去。
“如果......”呂莫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了她的手腕,輕聲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真的是哈裡的私生女,會怎麼樣?”
一個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從他口中問了出來的問題。
王臻逸轉過身,望着這座即使到了淩晨依然燈火通明的城市,很久,卻始終沒有給出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夜風拂過,吹亂了呂莫額前淩亂的發絲。
他看了一眼室内依舊睡得安穩的小孩,垂下了眼眸:“如果她有的選,你說,她還會不會願意回到那個家族,在那群虎視眈眈生怕她奪走半分家産的豺狼虎豹中,背着他親人的罪惡,擔着私生的罵名,卑微地活着......”
“很多人生下來都是沒得選擇的。這個時間點穿梭在各個街道上送貨的人有沒得選,生怕超時生怕多出一個差評......坐在那些仍亮着燈的辦公室裡的人有得選嗎,提心吊膽怕年紀大了怕公司不景氣被裁。”王臻逸歎了一口氣,“但至少......她姓斯泰爾斯。”
她推開了陽台的門,一室的溫暖迎面撲來。
窩陷的沙發床一角,洋娃娃般的小家夥竟然已經醒了。濕漉漉的眼睛睜得很大,好奇地望向這邊,小嘴握着到嘴邊的拳頭無意識地吮吸着。
在接收到這邊關注的目光後,她揮舞着雙手,瞪着雙腳,朝着兩人的方向移動了近半米,眼見着就要從沙發床的邊緣掉下!
兩人幾乎同時撲過去伸手,迅捷的速度堪比槍戰演練。就在指尖即将接觸到孩子的瞬間,呂莫遲疑了半秒,看着她在一秒後落入了王臻逸的懷中。
“你的反應速度還需要再練練啊,别到時候在作戰中拖後腿。”王臻逸調侃道。
“好~”呂莫立馬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
夜已經很深了,兩人在給她換完尿布,又一次喂完奶粉後,再将她哄睡着了。
呂莫很有耐心,甚至在小家夥吐了他一身奶後,也隻是笑着說一會兒還得從她這裡借身衣服了。
時鐘指向了淩晨三點,等到呂莫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王臻逸也已經趴在小家夥的旁邊睡着了。
——以一個及其标準的潛伏用姿勢。
僅管地暖打得很足,呂莫還是抽出了一旁被小家夥壓住了一角毛毯,嚴嚴實實地蓋在了她的身上。
呂莫坐在沙發上,看着小家夥那張熟睡的圓臉,逐漸皺起了眉頭,神色複雜。
睡夢中的嬰兒伴随着均勻的呼吸,胸膛有規律地起伏着。他輕輕地戳了戳小家夥肉肉的臉蛋,引得人在夢中也不滿地皺了皺眉。
看着小家夥不滿的表情,他倒是揚起了嘴角,不過又立馬補了一段搖籃曲給她。
是之前王臻逸唱跑調的那首。
“五隻小鴨子出了門, ”
“翻過小山走了很遠很遠......”
聲音輕柔而又溫暖,卻又好似藏着無盡的憂傷與哀愁。
沙發邊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已經熟睡了。
客廳主燈的亮度被呂莫調到了最低,暖調的光在此刻顯得有些暗淡了。
在幽暗的燈光下,沒有人能看得清楚,此刻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
究竟是天使守護神,又或者是魔鬼守門人。
“你以後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但至少,應該不會比我更糟吧?願生活祝福你。”
他對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