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沒法子了。
他雙手一攤,在床上砸出沉悶的聲響。他很想就這樣直接入睡,可是他真的睡不着。
真的好熱啊。
陵南渾身像個巨大的火爐,燒得荀知頤滾燙。
但罪魁禍首渾然不覺,夢中的他躺在雪地裡,看着碧藍的天空,無憂無慮地跷着腿。那時的他不知道多大,看上去十分年輕。
雪很冷,可他的心卻很熱。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什麼東西溫暖自己已經凍的有些僵硬的四肢,往不遠處一瞧,好像确實有什麼東西,能滿足他的需求。
陵南爬起身,朝那處走去。現實并沒有讓他失望,在他前方不遠處正支着一個小火堆,火焰噼裡啪啦地燃燒着,照熱他的面龐。
火堆旁坐着一個人,他看不清那人長什麼樣,隻覺得莫名熟悉。
“快來!”那人沖他招着手,臉上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風,和煦溫暖。
“嗯。”
那人見他走近,毫無預兆地張開雙臂,那是一個擁抱的标志。
陵南想也沒想,腳步飛快,同樣張着雙臂撲上去。他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撲進了那人的懷裡,臉埋在他的肩頭,乖順地蹭了兩下。
那人的手攬着他,安撫般地上下撫了兩下,像是順着毛。
擁抱的感覺很溫暖,哪怕在如此雪景,也并不比平時的遜色,反而更添其溫度。
這般夢着,他不自覺地在荀知頤身上又蹭了兩下。
“知頤……知頤……”他喃喃着,含糊不清。
“你在喊我?”荀知頤低頭,有些驚訝。他看着眼睛從未睜開過的人,“那你可不可以稍稍松松手臂,讓我喘口氣。”
無人應答。
他注視着陵南的面容,雖然身上多有不爽,但心裡卻無比的平和。好像陵南在,他的心裡總是能很輕易地被安撫。
荀知頤試着伸出手去,将手搭在陵南的背上,就像一個抱着的姿勢。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加入,溫度到了想必陵南自己會松開的。
就在他剛搭上去沒多久,陵南就直接翻了個身,像一條鲶魚直接從荀知頤的手臂下滑了出去。
荀知頤:“?”
荀知頤:“……”
行吧,他尊重陵南的決定。
隻是身上一下子輕了,涼了,頗有些不習慣。
他怎麼會這樣想?嫌熱的是他,現在嫌不習慣的還是他。
真是帶着陵南給自己帶出毛病來了。
他晃晃腦袋,翻了個身,一頭栽進了夢裡。被折磨得很了确實疲憊不少,是得好好休息一番。
*
晨光熹微,清晨的涼風一點不漏地吹進了屋内,一下子就将荀知頤吹醒了。
有點冷,但他蓋了被子,應當不至于感覺如此冷才對。
連楊津給的是上好的棉被,蓋在身上厚實又暖乎,根本不會透風。
荀知頤低頭一看,難怪冷呢,被子被陵南卷走了一大半,隻剩下一個角在自己的身上。
“。”
這一晚他真是開了眼了,怪不得陵南說要睡地上。這地上空間這麼大,确實适合他一個人胡亂折騰。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神官大人可起來了?是否需要弟子送早餐來?”
荀知頤看了一眼一旁還在沉睡中的陵南,悄聲下了床,輕聲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外頭的寒風一下子席卷進來,吹了他滿臉。
“不必了,晚些再來吧。”
“是。”弟子恭敬退下,“若是神官大人想要用餐,可直接前往食堂長老區那邊,同弟子們是分開的。菜品更精緻些,也更清靜。”
荀知頤颔首。
昨夜好似又下了雪,地上積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下去,可以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今日溫度低,哈出的氣成了白煙,晃晃悠悠地飄遠。他搓了搓手,回到屋裡,重新給陵南掖了掖被角,防止漏風着涼。
他時刻記着杜花曾說的那句話,陵南身子弱,一生病就要折騰好幾天。
手爐已經不暖了,荀知頤吩咐弟子換了個來,塞進陵南被窩。
暖烘烘的,應當不會冷了。
他又看了看天,在心裡盤算了下時間。
“食堂怎麼走?”他問着弟子,“帶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