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知頤在摟住陵南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他念念不忘的人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邊。
明明兩人也沒有分别多久,可他偏偏就是覺得恍若隔世。
“我沒想過你竟也心悅我。”陵南念着,他想起了過往的一切,包括他最後隻敢寫在紙條上的喜歡。
荀知頤是個膽小鬼,他又何嘗不是。
每每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因着沒有足夠的勇氣,又一遍遍地咽了回去。
直到他下定決心寫了紙條,可仍舊石沉大海。那是他第一次展現勇氣,也是唯一一次。
“我以為你沒那個意思,畢竟那紙條寫了之後,你從未回應過我。”陵南說到這時,似乎有些黯然神傷,“我以為童子的身份不配與你站在一起,才答應跟着月老去的,沒想到……”
荀知頤用大拇指蹭了蹭他的臉。
“是我傻,我不記得了。”
“可是你不記得我就算了。”陵南半開玩笑道,“你還天天尋一些由頭使喚我。不是叫我幫你做這個,就是叫我幫你做那個。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懷疑,你是不是要報複我。”
荀知頤神色微微一僵。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來着。
這件事原本在他腦子裡很模糊,隻是經陵南這麼一提,他又通通想起來了。
陵南離開他去月老身邊後,他是有一段時間忘卻了陵南的存在,怎麼忘記的他也不知道了。隻記得自己在見到月老身邊那個小弟子時,登時心生喜愛。
那小弟子偏偏好像怕他似的,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他的視線,亦或是避免與他接觸。
導緻他一度以為自己長得很吓人。
于是為了小弟子不再害怕自己,他想出了許許多多的方法,試圖扭轉自己在陵南心裡的形象。
他就想出了這麼個損招,三天兩頭将陵南從月老那借來,讓他幫自己做些雜事什麼的,完成後經常塞些好玩的小玩意給他,以為這樣就能博得好感。
那時的他還根本不知道這就叫做喜歡,也或許是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
沒想到在陵南的視角他就像個神經病。
荀知頤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腦殘事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清了清喉嚨,說道:“這不是因為我想天天見你嗎?”
陵南:“?你認真的嗎?”
荀知頤好像也知道這理由很扯,可事實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他想辯解也沒有用。
“我當徒弟那會兒,你也不天天使喚我嗎?扯平了。”他掰扯了個理由,試圖就這樣将這個話題蒙混過去。
這回輪到陵南不好意思了,他扣了扣手指:“其實這是個因果關系……”
荀知頤:“……”
感情他吃的苦頭,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
太好了。
荀知頤想到了什麼,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睛好像直直看進了陵南的心底,沉吟道:“當時我的分身和我湊一塊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是把我們當成同一個人,還是……”
“老實說,是當做兩個人去看的。”陵南毫不避諱,大方回答。
“也就是說,你對我的分身,是沒有感情的。不過是看在我的份上,才施舍了一點嗎?”荀知頤問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個什麼樣的答複,或許是想知道陵南對他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
陵南看了荀知頤好一會兒,突然伸出手去,撫上他的面頰:“一開始,我确實是這麼以為的。我以為自己對于分身,不過是個敷衍完成任務的态度,可後來才發現,我以為的都是錯的。”
“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你的身份,或者是什麼别的東西,一開始喜歡的不過就是你這個人罷了。所以起先的我認為,分身是替代不了主體的,分身是分身,你是你。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理解偏差,才導緻了我一直沒辦法去直面這件事情。”
“甚至于……我隻對最後一世發生的事記得清清楚楚,前幾世在我這幾乎能稱得上模糊。可明明幾百年前,哪怕是幾千年的有關于你的事情,在我的腦海裡一直都曆曆在目。我向來隻記得我所喜愛之人的事情,畢竟像我們這樣的自然之身,本就是癡情種。”
荀知頤默默聽着,未置一言,隻是攬着陵南的手微微收緊了些。
“直到後來,我躺在床上,你對我說,你喜歡我。”陵南頓了頓,“那時的我怕你難過,沒同意也沒拒絕。我以為我是心疼你,但不是的,我的身體可比我要聰明。”
荀知頤順了順陵南的背,沒說話,隻在他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你不用自責,你早已将真實的自己送給我了。”陵南笑道,“我不會怪你,你為了我到底也吃了不少苦頭。鞭罰隔三差五地受,我看着也難受。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嗯。”荀知頤隻知道将陵南緊緊地抱在懷裡,好像不這樣做,這個人就會消失一般。
他不想看着陵南再消失,再離他而去,他受不了這樣的代價。
“你的身子如何了?”荀知頤忽然想起正事。
陵南甩了甩肩膀,扭了扭脖子:“還差些,在這還得待上幾日。”
荀知頤一聽又緊張了不少:“可還有哪裡不适?”
“沒什麼,你這麼緊張兮兮做什麼,我現在可比先前強上不少。”陵南為了證明自己,噌地下床當場給荀知頤揮了一套劍。
“看,勝火劍訣,你教我的。”
荀知頤:“……”
大可不必這麼證明。
“吵什麼呢?”荷女拖着腳步,推開了吱呀的房門。她眯起眼睛,掃視着整個房間,“大晚上你倆不睡覺,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