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口坐着位老人，看上去年紀很大了。像一張紙片癱在座位裡，眼神空洞地看向一個點。見着他們幾位來，灰敗的瞳孔裡頭一次閃出了光。

“喂……喂……幾位神仙，你們可能來一趟麼？”

他吃力地招着手，樣子很是急切。

陵南略有些驚訝，不知這人是如何認出他們身份的。

“你們可是神仙麼？”

陵南友善地答道：“我們可不是，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老人竟咯咯地笑起來：“我不傻，你們突然出現在這，定然是神仙。我猜得對不對？”

“聰明。”荀知頤跟上來。

“那我問你們，可認識褚來晚那個小家夥麼？”

陵南和荀知頤對視一眼，接着應道：“認識，怎麼了？”

“哎，他說他要當神仙去，沒想到真的當成了嗎？可真有出息。”老人滿臉驕傲自豪，“你們知道不，他可是咱們村子裡唯一一個這麼有出息的。害，隻是可惜了他的哥哥……”

陵南趁機追問：“他還有個哥哥？”

老人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悲傷：“是啊，他哥哥20那年，在海裡沒啦。不知道怎麼沒的，聽别人說，是海裡出現了怪物什麼的，把他吃啦。”

尤岑生聽罷，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哥哥叫來緒呀，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他若是知道自己弟弟這麼厲害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來緒……青來緒？

死了？

褚來晚……青來緒……

兩個名字在陵南腦中來來回回地繞，逐漸變成一張大網，将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據說那年為了這個怪物，還派了好多神官下來。可惜來緒還是沒保住……嗯……我記得就是這個時候，來晚這家夥才想着要當什麼神仙呢，說是要福澤衆人……他在天上做的還好嗎？”

三人安靜了許久，都不知該向老人說些什麼。

或許此刻善意的謊言才是最優解。

“他幹的不錯，周圍人都喜歡他。”陵南握住老人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我算是看着他們長大的，你是不知道。”老人豎起一根手指，“他們倆從小就沒了爹和娘，來晚都是靠他哥哥養大的……”

“唉，他哥哥沒了那會兒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如今能好好生活，也算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

陵南定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荀知頤仿佛也察覺到了什麼，将手搭在陵南的肩膀上輕輕撫摸着。

“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們好好照顧他嗎？”老人拉住陵南的手，重重握了兩下，“我都一百多歲了，也守不了他多久了，所以，麻煩你們了。”

尤岑生不知何時落了淚，他從懷中摸出一枚玉佛，慎重地交到老人手上。

“老人家，這東西是來晚叫我留給你的，好好留着吧。”他盡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盡量使自己的淚不往下落。

老人笑了笑，接過玉佛，仔仔細細地放在自己的衣兜。

“謝謝你，我會好好收藏的。”

“來了？”元喬陰面無表情地走出來，他身上穿着漁民出海常穿的衣服。他隻一招手，尤岑生身後的木頭箱子便瞬間風崩離析，露出裡面漢玦做的那具容器來。

他向前走了幾步，細細檢查了一遍，确認無誤後才沖幾人招呼了一聲。

“跟我來。”

幾人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王翎正坐在一張桌前，不知塗塗畫畫些什麼，見着外邊人來，先是冷哼一聲，接着慢慢吞吞地挪出了一個位置。

“你們已經知道了大概吧？”元喬陰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他的手指撫摸着那具容器，由上而下，看上去對其很是滿意。

“他們隻知道個大概罷了，具體什麼的都還不清楚。”尤岑生答，“你先試試吧，看看行不行。”

元喬陰應了一聲，帶着容器回到了房間。

“我說了，不靠他們，全靠自己也行。”王翎十分不耐，“我不覺得太多人知曉這件事是件好事。”

“他們也算不得外人。”尤岑生打着圓場，“有時候也可以試着相信一下同伴。”

“随便你。”王翎丢下一句，轉身又忙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