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嘉挽着許潤的手走過來,掃了眼程槐清對面空蕩蕩的沙發,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胸口:“怎麼樣,什麼都沒有吧,我可是很老實的。”
許潤不說話,眼睛看向緊挨着程槐清坐的白T男大生。
何佳嘉嘴角抽了抽,笑道:“那是清清的朋友。”說完,給程槐清使了個眼色,想讓她幫忙打掩護。
程槐清垂眼沒說話,算是默認。
“好啦,查完崗了。”何佳嘉笑眯眯地看向許潤,“我們回家吧。”
“我前兩天買了件很好看的裙子。”她親昵地貼着許潤,半個人都靠上去,聲音軟軟的:“今晚正好可以穿給你看。”
“不着急。”許潤笑了笑,抓住她在他胸口作亂的手,瞥了眼桌上散亂的撲克,拉着她在空沙發上坐下,很自然地開始洗牌。
“剛剛在玩什麼,這麼開心?”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從程槐清和男大生臉上掃過,溫柔地落在身旁的何佳嘉身上。
何佳嘉看見許潤主動洗牌愣了愣。
印象裡,他從來不沾這些,不僅是撲克,生意招待常見的麻将他也從來不碰,永遠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唯一一次聽說許潤上牌桌,是林江山快破産那段時間。
有個愛打麻将的香港老闆手裡有一筆錢要投資,但盯着那筆錢的又不止林江山一個人,後來林江山帶着許潤招待了一次那個香港老闆,資金就順利到手了。
那天她爸也在場,據他所說,許潤當時坐那個香港老闆的上手,整場牌局下來,那老闆缺哪張許潤就能打哪張出來,這個不是最奇的,隻要是會算牌的人大多都能做到,最奇的是,他缺的牌要是不是許潤打出來的,隻要許潤碰牌,下一張他基本就能摸到。
何勝齊也是那一次,第一次注意到這個沉默的年輕人。
這麼深藏不露,倒是讓人挺好奇的。何佳嘉眉毛一挑,伸手抱住了許潤的手臂,語氣撒嬌:“高低牌,剛才我一直輸呢,幫我赢幾次嘛,許潤。”
“可以。”許潤勾勾唇角:“給我講講怎麼玩?”
何佳嘉嬌嬌地笑着,從他手裡抽走撲克,開始講規則。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程槐清就已經不想玩了,但總覺得許潤看她旁邊那個男生的眼神有點奇怪,像他那種小心眼的人多半已經因為吃何佳嘉的醋,記恨上人家了。
這個男生笨笨的,她如果走了,不知道會被許潤灌成什麼樣子。
程槐清不想看他欺負人。
這時,男生用胳膊輕輕撞了撞程槐清,悄悄問:“這是佳嘉姐的男朋友?”
程槐清搖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是她未婚夫。”
男生脖子縮了一下,臉比剛剛喝完酒還紅,笑得羞澀:“我有點怕癢。”
“不好意思。”程槐清主動離他遠了一些。
“不,不用這樣。”他往她身邊挪了挪,耳根通紅一片,小聲說:“我可以忍住的,程小姐。”
他不敢看她,垂眼看地闆,眼睛眨得很快。
程槐清不知怎的突然就被逗笑了,她很輕很輕近似氣聲的笑聲卻讓男生耳朵紅得快滴血,隻好轉移話題,“佳嘉姐和她未婚夫看起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诶。”
“那你覺得她該和什麼人打到一起?”程槐清故意逗他。
“我不知道。”男生頭更低了一點,想了想又擡起頭,在她耳邊小聲說:“但沒想到是這種溫柔文靜的,還——”他頓了頓,“還挺反差的。”
溫柔文靜嗎?程槐清抿抿唇。
确實,他也是隻對她一個人冷漠而已。
“聽懂了嗎?”何佳嘉覺得許潤有點心不在焉,一直看着地闆也不看她抽出來的牌,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潤點頭。
遊戲開始,許潤摸到一張黑桃J。
第一張高牌翻出來是方塊K,第二張低牌是黑桃九。
“我壓——”他剛剛出聲就被打斷
“我壓高。”
程槐清把手牌反過來往前面一推,然後往下注的酒杯裡倒了滿滿一杯酒。
她素甲端着玻璃杯,金色的酒液随着傾倒,湧上來許多細小綿密的小氣泡,被粉紫色的鐳射燈照得閃閃發光。
倒完酒,她伸手把掉到前面的長發攏到耳後,露出肩頸白皙光潔的大片肌膚,沖許潤微微一笑:“翻公牛牌吧。”
許潤怔怔看着她,有一點柔情,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他身旁的何佳嘉沒看到,對面的程槐清也沒看到,她正别過臉去和旁邊的說男生話。
看出男生緊張,程槐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别擔心。”她聲音很輕,也很溫柔。
許潤坐在對面,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扯平了嘴角,伸手去拿下注的酒杯。
何佳嘉拉住他的手,“诶,幹嘛?還沒看第三張牌呢。”
“我輸了。”他說的很平靜。
“那也要看第三張牌才能知道。”何佳嘉嬌嬌嗔他一眼伸手去翻公牛牌。
紅桃2。
程槐清赢,何佳嘉放開許潤的手。
他勾了勾唇角,把酒倒進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
“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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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玩了兩三輪,剛剛去吐的襯衫男去而複返。
看見何佳嘉摟着許潤的胳膊,他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何佳嘉給他使了個眼色,給許潤介紹:“這是清清另一個朋友,剛剛有點事出去了。”
程槐清幽幽地看着眼前幾人,看着這場圍繞許潤的綠帽大戲。
隻能說襯衫男不愧是吃這碗飯的人,幾乎沒有猶豫就順着何佳嘉的話說了下去:“對對對,我是程小姐的朋友,這位是?”
“我未婚夫。”何佳嘉笑盈盈介紹。
“哦哦哦,原來是姐夫啊,久仰久仰。”襯衫男臉上挂着讨好的笑,順勢坐在程槐清身旁,挨得很近,他身上濃郁的古龍水味無可避免地鑽進她的鼻腔。
程槐清默然擱下手裡的牌,站起身,“我去一趟衛生間。”
酒吧女廁所的人排到了門外,程槐清沒排隊,隻進去借洗手台的鏡子補了蜜粉和口紅。
裡面人太多,出門時她沒留神,差點撞到門口一對正吻得難舍難分的情侶。
她吓了一跳,慌忙移開視線,大步走開。
出來以後程槐清才發現,門口那兩人不算是個例,放眼望去,衛生間門口這段不長的走廊裡實在是熱鬧。
喝多了撐着牆醒酒的年輕男人,角落裡調情的男男女女,罵罵咧咧處理嘔吐物地保潔阿姨,被朋友拖出來蹲在牆角控訴前男友的女孩子,或紅或藍的燈光給所有人染色,一路走過去,每個人臉上都有生動的表情……
這時,她突然看到走廊盡頭突兀地站着個人。
男人單手拎着西裝外套,指尖有一點忽明忽滅的猩紅,眼神冷清寥落。
酒吧裡煙霧彌漫,人來人往,隻有他是安靜的。
程槐清停下腳步。
許潤掀起眼皮,輕飄飄看她一眼,掐滅香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徑直走到她面前。
“我看見你的胃藥了。”
“嗯。”
“有胃病不能喝酒。”
“我知道。”
看到程槐清滿不在乎的态度,許潤沉下臉,聲音冷下去:“你怎樣糟蹋自己我不管,但不要讓爸媽擔心,他們身體不好,要是因為你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
程槐清突然覺得眼眶發澀,沒接話。
“不早了。”許潤低頭看了眼手表,“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