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那天,林暮還是去了。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也許是因為盛夏連續三天在他桌上放外婆做的不同點心,也許是因為班長那句“咱們班真的湊不齊人了。”
他站在場邊,看着盛夏在場上奔跑、傳球、投籃,像一陣自由的風。盛夏打球時表情專注而快樂,進球後會轉身對隊友大笑,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林暮!”
盛夏突然朝他揮手,“張明抽筋了,你替他上!”
還沒等林暮拒絕,班長已經把他推上了場。盛夏把球傳給他:“别緊張,就像體育課那樣投。”
林暮接過球,感到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氣,回憶着父親強迫他參加的籃球培訓課内容——那是為了“全面發展”而進行的諸多“必要活動”之一。
起跳,投籃。球劃過完美的弧線,空心入網。
場邊爆發出歡呼聲,盛夏沖過來一把抱住他:
“我就知道你能行!”那個擁抱短暫而熾熱,林暮甚至能感覺到盛夏急促的心跳透過校服傳來。
比賽最終以他們班險勝結束。盛夏被隊友們圍着慶祝,林暮則悄悄退到一旁。他的指尖還殘留着籃球粗糙的觸感,和盛夏擁抱時的溫度。
“打得不錯。”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暮轉身,看到盛夏拿着兩瓶冰水走過來,遞給他一瓶。
“謝謝。”
林暮接過水,瓶身的冰涼暫時緩解了他掌心的灼熱感。
“你以前專門練過吧?”
盛夏仰頭喝水,喉結上下滾動,汗水順着脖頸滑進衣領。
林暮移開視線:“小時候學過一點。”實際上是被父親逼着學了三年,直到他确定林暮不可能成為職業選手才作罷。
盛夏似乎想說什麼,但被同學們的招呼聲打斷。“走吧,”他朝林暮歪了歪頭,“他們說要去慶祝,我請客吃冰棍。”
林暮下意識要拒絕,盛夏卻已經拽住他的手腕:“不許說不,今天你可是功臣!”
被盛夏拉着往前走時,林暮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麼抵觸。夏末的風拂過他們汗濕的校服,他突然意識到,這是轉學以來第一次有人主動邀請他參與什麼。
那天晚上,林暮在書桌前寫作業時,腦海中不斷浮現盛夏在陽光下奔跑的身影和那個短暫的擁抱。他搖搖頭,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的數學題。
第二天是周六,林暮照例早早到校自習。周末的校園安靜得出奇,隻有遠處操場上有幾個晨練的學生。他走到教學樓時,突然聽到一陣鋼琴聲從音樂教室傳來。
彈奏者技巧娴熟,但曲子卻充滿難以言說的憂傷,與林暮印象中歡快的鋼琴曲截然不同。鬼使神差地,他循着聲音走去,輕輕推開了音樂教室虛掩的門。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整個房間,盛夏坐在鋼琴前,背對着門口。他的肩膀随着旋律微微起伏,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林暮從未見過這樣的盛夏——沉靜、憂傷,仿佛換了一個人。
曲子進入高潮部分,盛夏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懸在半空。他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彈奏那段旋律,卻又在同一個地方卡住。他懊惱地錘了一下琴鍵,發出刺耳的不和諧音。
“你需要把速度放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