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點點頭:"下周手術。"
“希望一切順利。”
班長真誠地說,“你們關系真好,他還特意給你寄照片。”
林暮沒有解釋,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他和盛夏的關系……不是“好”能概括的。但那是隻屬于他們兩人的秘密,像夾在課本裡的銀杏葉,美麗而私密。
三天後,林暮又收到了盛夏的信。這次的信紙是淡黃色的,邊緣還畫着幾個可愛的小太陽。信中詳細描述了醫院的日常生活,媽媽術前準備的細節,還有一張外婆做的點心的照片。
【醫院的飯菜難吃死了,幸好外婆每天變着花樣給我們改善夥食。照片裡的是她最拿手的紅豆酥,酥皮有128層呢!等你來省城,我一定讓外婆做給你吃】
林暮回信時,破天荒地多寫了兩頁紙,甚至講了些以前從不會與人分享的瑣事——父親去外地開會了,他一個人在家反而更輕松;學校來了個新物理老師,講課很有趣;他在圖書館發現了一本很好的鋼琴曲譜集……
信寄出後,自己竟然開始期待這種緩慢的、古老的交流方式。每次收到盛夏的信,都像收到一個小小的驚喜;每次寫信,都能靜下心來整理思緒,表達那些在即時消息中說不出口的話。
周五晚上,林暮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說會議延長,周末也不回來了。挂掉電話,林暮長舒一口氣,走向客廳角落那台塵封已久的鋼琴。自從上次彈奏後,他一直沒再碰過它。
琴鍵冰涼光滑,林暮的手指懸在上方,猶豫了一會兒,開始彈奏《雨中漫步》——那首盛夏想學的曲子。旋律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回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流暢、富有感情。
彈完後,林暮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錄了一段簡短的音頻,附在給盛夏的下一封信裡。他沒有寫任何說明,隻是簡單标注:【練習錄音】。
盛夏的回信來得比往常快,字迹激動得幾乎飛起來:
【天啊林暮!你彈得太美了!我循環播放了至少二十遍!媽媽聽到後問是誰彈的,我說是我最厲害的朋友,她笑着說能聽出彈奏者很用心。】
信的最後,盛夏寫道:【對了,我有個想法。下個月省青少年宮有個鋼琴比賽,我看到海報了。你那麼厲害,應該參加!報名表我一起寄來了,考慮一下?】
随信附着一張比賽報名表和一張盛夏手繪的鼓勵卡片,上面畫着個Q版小人舉着“加油”的牌子。林暮把報名表放在書桌上,每天都能看到,卻遲遲沒有填寫的勇氣。
比賽……他已經三年沒參加過任何音樂比賽了。最後一次是在初中,他拿了市級一等獎,父親卻隻說了一句“别驕傲,文化課更重要。”
周六早晨,林暮坐在鋼琴前,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雨中漫步》。彈到第三遍時,門鈴突然響了。他疑惑地去開門,發現是快遞員,手裡拿着一個小包裹。
包裹裡是一本精裝的肖邦鋼琴曲集,扉頁上貼着一張便利貼:
【聽到你的錄音後,我跑遍了醫院附近的音樂書店才找到這本。希望你喜歡。比賽的事再考慮一下?——盛夏】
林暮輕輕撫過書頁,胸口湧起一股暖流。盛夏在照顧母親的百忙之中,還特意為他買書,他翻開曲集,從第一首開始彈奏,音符如流水般從指尖傾瀉而出,填補了空蕩房間的寂靜,也填補了他心中某個一直空缺的角落。
那天晚上,林暮填好了比賽報名表。比賽日期是下個月15号,正好是盛夏母親預定出院的日子。他在給盛夏的信中寫道:
【我決定參加比賽了。不是因為你寄來的報名表,而是我發現,我确實喜歡彈鋼琴。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嘗試過了。】
信寄出後,林暮開始每天抽出一小時練習鋼琴。起初他偷偷摸摸的,怕父親突然回來發現;後來他想通了——這是他的家,他的鋼琴,他有權做自己喜歡的事。
周日下午,林暮正在練習一首新的肖邦夜曲,門鈴再次響起。這次門外站着的是班主任李老師。
“李老師?”林暮驚訝地瞪大眼睛。
“林暮。”
李老師微笑着舉起一個文件夾,“學校收到通知,下個月市裡要舉辦物理競賽,校長特意點名要你參加。這是準備材料。”
林暮接過文件夾:“謝謝老師,您怎麼親自送來?”
“我正好路過。”
李老師看了看屋内,“你爸爸不在家?”
“出差了。”林暮簡短地回答。
李老師點點頭:“我聽說了盛夏家的事,你們關系很好?”
林暮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文件夾:“嗯。”
“年輕人有友誼是好事。”
李老師拍拍他的肩,“但别耽誤學習。這次物理競賽很重要,獲獎的話對保送有幫助。”
“我知道了,老師。”
送走李老師,林暮看着手中的競賽材料,又看了看鋼琴上的比賽報名表。物理競賽日期和鋼琴比賽隻隔一天,都在下個月中旬。他歎了口氣,把兩份材料并排放在書桌上,決定先專心準備即将到來的期中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