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房間,林暮慢慢睜開眼睛,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陌生的天花闆,窄小的單人床,還有身旁均勻的呼吸聲。
他微微轉頭,看到盛夏熟睡的側臉——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做着美夢。他們的手指在床單上無意間相觸,溫暖而踏實。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與父親的争吵,收拾背包離開家,深夜來到盛夏外婆家,林暮輕輕坐起身,生怕驚醒盛夏。床頭的鬧鐘顯示早上六點半,窗外傳來早起鳥兒的啼叫和遠處街道的喧鬧。
他蹑手蹑腳地下床,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披上。房間雖小但整潔,書桌上放着幾本教科書和一個相框——照片裡的盛夏大約七八歲,站在一個溫婉的女性身旁,兩人笑得燦爛。那應該是他母親生病前的樣子。
林暮輕輕打開門,廚房裡傳來鍋碗的輕響和食物的香氣。外婆已經起床了,正在準備早餐。
“早啊,小暮。”
外婆看到他,笑眯眯地打招呼,“睡得好嗎?”
林暮局促地點點頭:“早,外婆。需要幫忙嗎?”
“來,幫我攪一下粥。”外婆遞給他一個木勺,“夏夏還在睡?”
“嗯。”
林暮接過木勺,站在竈台前小心地攪拌鍋裡的白粥。熱氣蒸騰而上,帶着米粒的香甜。
外婆一邊切鹹菜一邊說:“夏夏媽媽今天下午回來。她聽說你要來住,特意囑咐我準備好吃的。”
林暮的手頓了一下:”她知道我的事?”
“知道一點。”
外婆溫和地說,“夏夏跟她通過電話。别擔心,她很開明的。”
林暮低頭繼續攪粥,胸口湧起一股暖流。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然願意接納一個“離家出走”的陌生人。
“那個外婆。”
林暮猶豫了一下,“我想找份兼職。您知道附近有什麼适合的工作嗎?”
外婆停下刀,驚訝地看着他:“兼職?你要打工?”
“嗯。”
林暮點點頭,”我不能一直白吃白住。”
外婆的表情柔和下來:“好孩子,但你現在高三,學業要緊。”
“我會平衡好的。”
林暮認真地說,“我以前在圖書館做過志願者,對書籍整理很熟悉。附近有書店或圖書館嗎?”
外婆思考了一會兒:“小區對面有家‘墨方書屋’,老闆是我老鄰居。吃完早飯我帶你去問問。”
正說着,盛夏揉着眼睛走進廚房:“好香啊,你們起這麼早?”他自然地站到林暮身邊,下巴擱在他肩上,“煮粥呢?”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林暮耳根發熱,他下意識地看了外婆一眼,卻發現老人正專注地切鹹菜,似乎沒注意到——或者說,假裝沒注意到。
“快去洗漱!”
外婆頭也不擡地說,“早飯馬上好。”
盛夏笑嘻嘻地捏了捏林暮的手,然後轉身去了浴室。林暮松了口氣,繼續攪動鍋裡的粥,卻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經上揚。
早餐簡單卻溫馨——白粥、鹹菜、煎蛋和外婆自己腌的小黃瓜。盛夏狼吞虎咽,時不時給林暮夾菜:“多吃點,你太瘦了。”
飯後,外婆果然帶着林暮去了小區對面的書店。墨香書屋不大但雅緻,木質書架散發着淡淡的檀香,角落裡擺着幾張供讀者休息的藤椅。
老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戴着老花鏡,正在整理書架。聽完外婆的介紹,他上下打量林暮:“高三了還打工?”
“我需要錢。”
林暮誠實地說,“但我保證不會影響工作質量。我在學校圖書館做過兩年志願者,熟悉圖書分類系統。”
老闆推了推眼鏡:“每天放學後能來兩小時嗎?周末全天。”
“可以!”林暮立刻答應。
“試用期一周,時薪15塊。合格的話漲到20。”老闆幹脆地說,“今天就開始?”
林暮沒想到這麼順利:“謝謝您!我今天放學就來。”
回家的路上,外婆拍拍他的肩:“别太累着自己。高三了,學習要緊。”
林暮點點頭,心裡卻在盤算:每天兩小時,一周就是210,足夠支付基本生活費了。如果周末全天工作。
“林暮!”
盛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站在陽台上揮手,“快上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盛夏的房間裡,書桌上攤着幾本筆記。“我給你整理了這兩周的複習重點,”他得意地說,“按照考點分類,還标了易錯點!”
林暮翻開筆記,驚訝地發現盛夏的字迹比平時工整許多,重點部分還用不同顔色标注,旁邊畫着可愛的提示符号。這工作量不小,至少需要好幾個晚上。
“你什麼時候做的?”林暮輕聲問。
“晚上啊。”
盛夏撓撓頭,“你睡着以後。我知道你擔心落下功課。”
林暮胸口一熱,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盛夏總是這樣,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關心,不求回報。
“謝謝。”他最終說,聲音有些哽咽。
盛夏笑着摟住他的肩:“客氣啥!走,我送你去學校。”
校門口,盛夏突然拉住林暮的手:“放學等我,一起去書店。”
“你也要去?”
“當然!”
盛夏眨眨眼,“我可是你的專屬顧問~”
看着盛夏燦爛的笑容,林暮覺得——從現在開始,他們不再是學校裡偷偷牽手的秘密情侶,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并肩而行的伴侶。這個認知讓他心跳加速,既緊張又興奮。
教室裡,同學們對林暮的新座位議論紛紛。前桌轉過身:“林暮,你和盛夏吵架了?怎麼調座位了?”
林暮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解釋。好在班主任及時進來,打斷了同學們的八卦。
一整天,林暮都心不在焉,思緒在父親、新工作、學業和盛夏之間來回跳躍。放學鈴響,他剛收拾好書包,盛夏已經出現在教室門口。
“大學霸!”
盛夏誇張地揮手,“這邊!”
同學們好奇的目光讓林暮耳根發熱,但他還是走向盛夏,任由對方自然地搭上自己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