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特帶着最後一批平民登上軍艦時，帕裡托島的灰霧已經遮蔽了半邊天空。霧氣中隐約傳來尖銳的嘶鳴，像是某種活物在貪婪地呼吸。

“全員撤離！”我朝通訊器低喝，紫瞳緊盯着不遠處逐漸爬起的□□，“優先護送平民，不必等我們。”

柯爾特的手指在數據闆上飛速滑動：“長官，G-14的軍艦上有異常能量反應——”

“我知道。”我打斷他，“帶他們走。”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重重地點頭，眼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決然：“……活着回來。”

軍艦的引擎發出轟鳴，緩緩駛離被灰霧吞噬的港口。艾琳娜的黑刀“夜鴉”在鞘中震顫，刀镡上的海樓石泛着幽藍的光。

“馬庫斯交給我。”她的聲音比極地的冰還要冷，“你專心對付那兩個。”

我輕輕“嗯”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木質短刀——艾斯的禮物此刻成了唯一的慰藉。

□□終于站了起來。

他扯掉殘破的正義大衣，露出裡面毫發無損的漆黑铠甲。那些“血迹”原來是顔料，此刻正随着他的動作簌簌脫落。

“聰明的小鬼。”他咧嘴一笑，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可惜太聰明的人……通常活不長。”

“灰霧”萊德——僞裝成“灰燼”雷克斯的男人——無聲地融入四周的霧氣中。他的身體像一團流動的灰霾，所過之處，地面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

“自然系·霧霧果實。”我眯起眼，“難怪能模仿灰燼的效果。”

萊德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擡手——

整片戰場的灰霧突然沸騰了！

□□的拳頭撕裂空氣，發出炮彈般的尖嘯。

我後撤半步，右臂肌肉繃緊到極限，武裝色霸氣如黑雷纏繞——

轟！！！

雙拳相撞的沖擊波炸開，腳下的岩層瞬間塌陷。碎石與灰霧被氣浪掀飛，在空氣中劃出無數道細密的軌迹。□□的獰笑近在咫尺，鐵灰色的瞳孔裡映出我因發力而繃緊的下颌線。

“就這點力氣？”他猛地壓下手腕，我的軍靴在龜裂的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溝，“澤法沒教你怎麼用拳頭嗎，小鬼？”

右臂傳來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我眯起眼，突然卸力後仰——

“紙繪·柳。”

身體如折斷的蘆葦般後倒，□□收勢不及向前踉跄。左腿順勢絞上他的脖頸，腰腹發力猛旋！

砰！

兩噸重的铠甲巨人被摔進廢墟，激起漫天塵霧。我單膝跪地喘息，紫瞳掃過手背——皮膚與武裝色接觸的部位正滲出細密的血珠，那是被□□铠甲上倒刺刮傷的痕迹。

灰霧突然從裂縫中滲出。

先是絲絲縷縷，繼而如浪潮般翻湧。萊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着電流般的雜音：“你的血……很特别。”

霧氣纏上小腿的瞬間，針刺般的麻痹感順着神經竄上脊椎。視野邊緣開始泛起詭異的灰色噪點——神經毒素生效了。

“自然系的把戲。”我扯下染血的制服袖口，露出小臂上逐漸亮起的藍光紋路，“柯爾特！”

柯爾特的數據闆立刻亮起紅燈：“毒素類型确認——乙酰膽堿抑制劑！需要三分鐘代謝！”

三分鐘。足夠□□拆掉半座島。

巨漢正從碎石堆中爬起，面甲凹陷處滴落着鼻血。他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鐵拳再度覆蓋武裝色：“玩夠了嗎？”

灰霧同時發起絞殺。

霧氣的觸須鑽進鼻腔，在肺泡裡紮根。萊德的低語直接在大腦皮層炸響：「看見了嗎？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幻象如潮水湧來——

G-5支部的醫務室，喬瑟夫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

灰燼島上那個被我推開的孕婦，後背插着海賊的短刀；

艾斯……不，那是薩博，金色鬈發被血黏在額頭上，對我伸出手——

“奧洛……為什麼沒保護好我們？”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撕開幻覺的帷幕。我咬破舌尖，鐵鏽味在口腔蔓延：“無聊。”

藍光如荊棘破體而出，将纏繞的霧須盡數斬斷。萊德悶哼一聲，霧氣劇烈震蕩着現出人形輪廓。

□□的鐵拳已至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我豎起食指——

“指槍·黃蓮。”

指尖的藍光凝結成錐，與轟來的鐵拳針鋒相對。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

随後是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的拳铠從中心點開始皲裂，蛛網狀的裂紋瞬間爬滿整個臂甲。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無往不利的武裝色被一點藍芒生生刺穿——

噗嗤！

血花從他的手背綻放。

“不可能！”他暴退數步，甩着受傷的右手，“你的霸氣明明——”

“不是霸氣。”我甩掉指尖的血，藍光在周身流轉如星河，“是波長。”

萊德的霧團在十米外重新凝聚，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貝加龐克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秒。

□□抓住了這個破綻。

他的左拳突然變形，铠甲縫隙中彈出三根森冷的鋼錐——海樓石！

“死吧！”

鋼錐刺入腹部的瞬間，世界安靜了。

先是冰冷的觸感，然後是灼燒般的劇痛。海樓石與血液接觸産生的化學反應讓視野泛起雪花，我看見自己的藍光像接觸不良的電路般閃爍。

萊德的霧刃同時從背後襲來。

要結束了嗎？

恍惚間，科爾波山的夕陽在眼前浮現。艾斯蹲在懸崖邊啃蘋果，汁水順着下巴滴到我的訓練筆記上。他說——

“别死啊，混蛋。”

“當然。”我輕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