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海賊團為了安置失去意識的我躲到了一處冰封山洞内。
大部分風被阻斷在洞口,但寒冷仍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割着我的意識。
我蜷縮在山洞的角落,身下墊着艾斯那件熟悉的紅色外套——它帶着他火焰的溫度,卻依然無法驅散我體内肆虐的寒意。冰晶順着我的指尖蔓延,像某種活物般爬上手臂,在皮膚表面凝結成細碎的霜花。可與此同時,我的額頭卻燙得吓人,汗水剛滲出就被蒸發,隻留下一層薄薄的鹽漬。
艾斯跪在我身邊,火焰在他掌心不安地跳動,卻不敢靠得太近——高熱讓我的皮膚變得脆弱,稍有不慎就會被灼傷。他的黑眸裡翻湧着我從未見過的情緒,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暗潮洶湧。
“奧洛……”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手指輕輕拂過我眉心的冰晶,“聽得見嗎?”
我想回答,可喉嚨像是被冰封住了,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視線模糊得像是隔了一層毛玻璃,隻能隐約看見他緊繃的下颌線和緊抿的嘴唇——那裡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大概是剛才與冰屍戰鬥時留下的。
好想碰一碰他。
這個念頭突然無比強烈。
可我的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鉛,連擡起的力氣都沒有。
“體溫40.5度……還在升高。”丢斯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冰壁,“免疫系統完全癱瘓……這根本不是正常人類會有的反應……”
艾斯的拳頭猛地砸在洞壁上,火星四濺:“一定有辦法!”
震動讓幾塊碎冰從洞頂掉落,砸在我手邊。我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艾斯瞬間僵住。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火焰“呼”地收攏成溫暖的橘紅色。
“沒事的……”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往懷裡帶了帶,讓我靠在他胸膛上,“我在這兒。”
他的心跳聲透過衣料傳來,又快又重,像是擂鼓。我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陽光、海鹽,還有一絲血腥氣。這讓我想起科爾伯山的夏夜,我們擠在屋子狹小的樓閣上,他總嫌我體溫低,卻還是會偷偷鑽進我的被窩裡給我取暖。
……好懷念。
一陣劇痛突然席卷全身,我猛地弓起背,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冰晶在皮膚下生長,發出細微的“咔嚓”聲,而内髒卻像被岩漿灼燒,痛得我眼前發黑。
“奧洛!!”艾斯的聲音裡帶着恐慌,火焰不受控制地從全身炸開,“堅持住!我馬上——”
“艾斯……”我終于擠出一絲聲音,指尖動了動,想抓住他的衣角,“……冷……”
這個字像是擊潰了他最後的防線。他的火焰“噼啪”炸響一聲,突然把我整個人圈進懷裡,熱度精準地控制在不會傷到我的程度。
“這樣呢?”他的下颌抵在我發頂,聲音抖得厲害,“好點了嗎?”
我微弱地點點頭。
其實并沒有——寒意是從骨髓裡滲出來的,再旺的火焰也驅不散。但我不想讓他知道。他的懷抱太溫暖了,溫暖得讓我想起很多事:七歲那年他發高燒,我徹夜用濕毛巾給他降溫;十二歲時他在訓練中骨折,我偷偷用血給他療傷;十六歲我即将返程前夜,他在篝火旁紅着臉給我的短刀刻字……
……不想死。
還想……多看看他。
這個念頭讓我的眼眶發燙。可下一秒,更劇烈的疼痛襲來,我咬緊牙關,卻還是漏出一聲嗚咽。
“奧洛……奧洛!”艾斯的手捧住我的臉,拇指擦去我眼角不知是冰還是淚的水漬,“看着我!别睡!”
他的黑眸亮得驚人,像是要把我的樣子刻進靈魂裡。我突然發現他的睫毛上結了細小的冰晶——這個火焰一樣的男人,居然在哭。
“你答應過的……”他的額頭抵上我的,鼻尖相觸,呼吸交融,“要和我一起去找答案……”
我想笑一笑,可嘴角剛揚起就被新一輪的疼痛擊垮。意識開始渙散,黑暗從視野邊緣侵蝕過來。在徹底墜入虛無前,我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了我的眼睫上——
輕得像羽毛,燙得像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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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古老的夢。
黑暗中有浪濤的聲音。
我看見了她——那個與我有着同樣銀發紫瞳的女人,铠甲破碎,鮮血順着臂甲滴落。她跪在燃燒的甲闆上,火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像是要融進血色的海平線。
火焰吞噬了整支艦隊。
她铠甲上的紋章正在融化,曙光一族的海浪徽記被血染成暗紅。她的紫瞳比我所見過的任何星辰都要亮,即便在死亡的陰影下也未曾黯淡。
她解開胸甲,露出被長矛貫穿的傷口。鮮血順着铠甲的縫隙滴落,在甲闆上彙成細小的溪流,又被高溫蒸騰成血霧。她的動作很穩,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隻是輕輕地将襁褓中的嬰兒托起,遞向翻湧的海浪。
海浪突然平息,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馴服。深海中浮現出巨大的陰影——海王類低伏着脊背,如同恭順的臣子,等待承接王族的血脈。
女子的指尖在海水中劃動,熒光的紋路如藤蔓般蔓延,編織成古老的咒言。
「Valar morghulis(凡人都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