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的時候慶典還正熱鬧,這麼隆重的慶典在我進入海軍的四年内都沒怎麼見過,何況是剛出海的艾斯。
于是興緻勃勃的某黑發火拳便不由分說地要去湊熱鬧。
而那兩枚耳釘——艾斯那枚嵌在他左耳,橙紅的火苗随着他每一個動作雀躍跳動;我的則安靜地伏在右耳垂上,在銀發間若隐若現。
夜市的人潮比想象中更洶湧。艾斯像隻精力過剩的大型犬,在攤位間來回穿梭。他的深藍色和服下擺沾了章魚燒的醬汁,腰帶也系得歪歪扭扭——顯然這位海賊船長并不習慣這樣正式的穿着。
“奧洛!快看這個!”他突然拽住我的袖子,力道大得差點扯破浴衣。
那是個面具攤,各式狐狸、天狗的面具懸挂在竹架上。艾斯已經拿起一個紅色鬼面扣在臉上,火焰耳釘從面具孔洞裡透出微光,活像真的妖怪在黑暗中窺視。
“像不像恐怖三桅船上的僵屍?”悶聲悶氣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
我伸手彈了彈鬼面的獠牙:“更像科爾伯山偷吃樹莓的浣熊。”
“喂!”他一把掀開面具,黑發間沾了幾根稻草——不知道剛才又鑽到哪裡瘋跑去了。雀斑在燈籠映照下格外明顯,随着他氣鼓鼓的表情一起生動起來。
“奧洛!我要吃那個!”艾斯突然拽住我的浴衣袖口,指着路邊攤上滋滋作響的巧克力香蕉。火焰耳釘在他耳垂上閃閃發亮,映得他眼裡的期待幾乎實體化。
“自己去買。”我拍開他的手。
“沒錢了嘛~”他拖長音調,像隻讨食的大狗一樣湊近,“剛才租和服花光了。”
我歎了口氣,掏出錢包。艾斯立刻歡呼一聲,火焰“呼”地從指尖竄出,吓得攤主大叔差點把香蕉扔出去。
“對不起!”艾斯條件反射地鞠躬,黑發間的雀斑在燈籠光下格外明顯,“我會控制好火候的!”
大叔愣了兩秒,突然哈哈大笑:“沒事沒事!小夥子很有禮貌嘛!”
——這種時候倒是很懂禮節。
我咬着剛買的蘋果糖,看艾斯手忙腳亂地用最小火苗給巧克力香蕉加熱。他專注時眉頭會微微皺起,舌尖無意識地抵着虎牙,像個在實驗室裡做精密實驗的學者——如果忽略他時不時偷舔巧克力醬的小動作的話。
“給。”他突然把第一根成品塞到我手裡,“嘗嘗!”
巧克力外殼完美焦脆,香蕉内裡綿軟溫熱。我咬了一口,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還不錯。”
艾斯眼睛一亮,火焰耳釘“啪”地爆出個小火星:“對吧!我的火焰料理可是——”
“但比起瑪琪諾的蘋果派差遠了。”我慢條斯理地補充。
“喂!”
路過撈金魚的攤位時,艾斯突然蹲下。紙網在他手裡堅持了不到三秒就破了個大洞,金魚尾巴一甩濺了他滿臉水花。
“哈哈哈——”我難得笑出聲,浴衣袖子掩住嘴角。
“不準笑!”他抹了把臉,火焰耳釘“噼啪”炸出個小火星。攤主老婆婆笑眯眯地遞來新的紙網:“小夥子,要像對待姑娘的手一樣溫柔才行。”
艾斯的耳尖瞬間紅得能和他的耳釘比豔。他偷瞄了我一眼,突然把紙網塞進我手裡:“你、你來!”
紙網浸在水裡的感覺很奇妙。我屏住呼吸,看着透明薄膜在水中舒展。一條紅白相間的金魚遊過,輕輕一撈——
“哇!”艾斯湊得太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臉頰,“真的撈到了!”
他的呼吸帶着章魚燒的醬香味,熱乎乎地撲在耳際。我手一抖,金魚又溜走了。
“笨蛋,都怪你。”
“明明是你技術差!”
老婆婆看着我們鬥嘴,突然往水盆裡撒了把魚食。幾十條金魚頓時湧到水面,争搶間掀起小小的水花。
“這是月神祭的特别服務。”她眨眨眼,“就當是送給兩位的禮物。”
水光潋滟中,我和艾斯的倒影被遊魚攪碎又重合。他蹲在我身邊,火焰耳釘的光映在水面,像墜落的星星。
離開攤位時,艾斯突然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那是個小小的風車,藍白相間的紙翼,轉動時會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剛才赢的。”他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睛卻一直偷瞄我的反應,“反正我拿着也是浪費。”
夜風拂過,風車開始旋轉。
藍白光影投在浴衣上,像極了我們耳釘的火光在水中交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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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縷火光竄入濃稠的夜幕時,整座島嶼突然安靜了一瞬。
“要開始了。”艾斯蹲在礁石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左耳的火焰耳釘。橙紅的光映在他的側臉,将睫毛投下的陰影拉得很長。
我站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浴衣下擺被海風吹得翻飛。右耳的耳釘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般,内部的火苗突然蹿高了一截。
“砰——!”
第一朵金色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的瞬間,整座島嶼沸騰了。
艾斯猛地站起身,牛仔帽差點被氣浪掀飛:“哇啊!”他的驚呼淹沒在更大的爆炸聲裡,但那雙黑眸中迸發的光彩比煙花還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