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老家後,不是腦袋開瓢就是全身起疹,很難說裴歡不倒黴。
但日子還得照過,按萬峥囑咐的,她上了二樓後先是打了一盆水,還得注意溫度還不能過高,脫去衣服小心擦拭着紅疹區域,擦過之後好像是緩解了幾分癢意。
但心情該不好的依然不好,看,每次她覺得生活沒那麼糟,她準備步入正軌時,都要出現意外,上次是,這次也是。
裴歡忿忿,手上動作不停,有的地方癢的她想摁着狠搓幾下,但是不敢,因為破皮會感染。
擦拭完,裴歡随意套了件小吊帶,去拿床上她從醫院拿回來的塑料袋打開,幾盒藥膏,還有她的病曆本,醫保卡。
藥還沒抹,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在醫院時,萬峥拿着她的這些東西曾順口問了她一句,她的社保什麼的有沒有轉回來,她當時腦子渾渾噩噩,回的什麼來着?
反正看她含糊的樣子,萬峥沒再多問,這時候看到,裴歡倒是想起來了,都斷繳了!
不行,這事得趕緊處理,可是關系到她退休的。
裴歡火急火燎的将藥膏往旁邊一丢,抄起手機查轉回老家的流程跟所需材料。
索性不算麻煩,就是都得去跑一趟,裴歡打算規劃下路線,集中一天把這事給解決,前提是等她這身疹子消下去,不然這樣出去,讓人感覺她有皮膚傳染病一樣,屆時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裴歡這個事情不打算麻煩萬峥了,最近他好像忙得都不晨跑了。
想完這些,她重新拿起藥膏準備塗抹,觸感冰涼,很舒适,塗着塗着裴歡開始犯難,後背她夠不着。
她擰着脖子嘗試了好幾次,均失敗,用鏡子也沒用,因為不是看不到的問題,而是塗不了。
裴歡歎氣,翹着接觸了藥膏的指尖,将蓋子一擰,準備下樓尋求幫助。
趿拉着不久前買的拖鞋,下了樓剛好看見從房間出來的萬峥,她又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這藥是非塗不可嗎?
被折磨到一夜沒怎麼睡的教訓告訴她,是的。
萬峥擡眼看過來,觸及她大片裸露皮膚的目光仿佛被燙到一般,匆忙轉移,小吊帶熱褲什麼的,在夏天是再正常不過的裝束了,但他是第一次見裴歡這麼穿。
“萬老師,幫我個忙。”她揚了揚手中的藥膏,神色倒是自然的很。
萬峥愣了下,立馬清楚是什麼忙了,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他表面更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随即他就去水龍頭下洗手,鄭重摁下一泵洗手液,嚴格遵循着七步洗手法,等洗完,裴歡在陽光房坐着等他了。
見他過去,裴歡将手中的棉簽遞給他。
萬峥又愣了下,黑色眸子也閃過一絲茫然,好像在說:那我剛剛還洗什麼手。
裴歡隻以為他是改試卷改的頭昏眼花了,畢竟她看到昨天手裡抱了一沓試卷回來,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所以将手中的棉簽又往他面前送了送。
“幫我塗下後背,我夠不着。”
萬峥這才收緊下颌,接過棉簽跟藥膏,“嗯。”
“謝謝哦,”裴歡說。
該跟萬老師說的謝謝可不能省,畢竟她也沒别的……啊不對,她還可以打錢。
“萬老師,這個月的夥食費我好像還沒給你轉哈?”
萬峥沉默幾秒,好像在思考,好一會兒才回了個“嗯,你把頭發撩到前面去。”
裴歡乖乖照做,因為背對着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心中無端生出一股緊張,今天氣溫32度,還算能接受,但陽光房裡要比外邊高上幾度,不一會她就悶出一層薄汗。
在她毫無防備下,背上傳來的冰涼感讓她下意識前傾身體躲開。萬峥拿棉簽的手立時頓住。
裴歡有些尴尬,小聲道:“冰。”
萬峥拿棉簽的手也頓住,問:“疼?”
兩人的聲音重合。
既然不是疼,那他便接着塗了,她背上的好像尤為嚴重,蝴蝶骨處的像水泡,他忍不住一邊塗一邊皺眉。
動作很輕,也塗抹的很仔細。
直到裸露在吊帶外的患處都塗完,但看紅疹蔓延進單薄的布料中,萬峥呆住,這要怎麼塗?
裴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不多時便聽到耳邊一個猶疑的聲音:“差不多塗完了。”
她才猛然睜開雙眼,直起身子往後瞥了眼,喔,那就隻剩被衣服遮住的下半部分了。
明明才過去了沒有多久,她卻感覺已經小睡了一覺。
再擡眼,萬老師一手持棉簽一手捏住沒蓋蓋子的藥膏停在半空,但表情很是嚴肅冷峻,仿佛在做一項高難度的實驗,他今天不用外出,穿的是件無袖衫,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飽滿。
對上裴歡因為困而泛着水光的視線,還有鼻尖沁出的細密汗珠,他眸光閃爍了下,然後很快就轉開頭去,不再看她。
裴歡打了個呵欠,說:“沒塗完啊。”
然後自顧自的伸手繞後抓住衣服邊緣往下扯,又露出大片的肌膚,白皙肌膚與紅疹兩種顔色交織,看着很是駭人。
……
她不覺有什麼不對,隻是背而已。
為了方便他塗藥,裴歡還将身子微微向前傾,補充一句:“不用擔心粘衣服上,到時我這個可以直接扔了。”
然後就轉回頭去,又打了個呵欠,但是這次她強撐着眼皮,沒有再讓自己睡過去。
萬峥深吸一口氣,棉簽被他夾在指尖,将她的身子掰正,也小心沒讓棉簽碰到。
“坐直。”
裴歡不明所以看他,萬峥蹙眉,迅速就收回了手,不過立馬又把棉簽遞過來:“你先拿着。”
“哦。”她接過,眼睜睜看着他腳步匆忙進了屋,還以為他去解決三急了。
結果他很快又走了出來,手裡拿着……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