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峥本想直接将衣服扔她頭上的，但想到她肩背上剛塗的藥才作罷，“穿上。”

裴歡瞪着眼睛，本來就熱出汗了，還讓她穿一件？所以沒接衣服。

萬峥憋氣，直接過去扯着她的胳膊套上，裴歡傻眼，竟然動都沒動一下，任他奪過手中棉簽，又套上另外一隻袖子，她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裴歡擡眼看萬峥，他木着張臉，動作卻溫柔，本來她該害羞的，但看到萬老師的紅耳朵，就隻想笑了。

其實剛剛的動作也沒多大，再加上她的頭發披散遮蓋，也看不到什麼呀。

哎呀。

但是裴歡沒打趣，多冒昧啊，遂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乖乖攏好衣服，衣領在她脖子處，隐隐能聞到一絲洗衣液的香氣，怪好聞的。

萬峥也慶幸她沒開口，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不過她這樣坐着，一開始塗抹肩下的位置還好，他彎着腰也能塗好，但現在是腰線位置，高低落差太大了，他壓根就不好下手。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說話了：“這樣不好塗。”

裴歡聞言仰着頭看他，然後恍然大悟，立馬站了起來，“你，那你坐，我站着”

哎？既然是站着，那她還套着這件襯衫做什麼？裴歡疑惑眨眼，為了不讓萬峥尴尬，她沒把衣服脫掉。

坐下後的萬峥便又開始機械式的給她上藥，終于塗完了，他呼出一口氣。

“好了。”

見她就要放開吊帶的下擺，趕忙加了句：“還是晾一會兒，吸收下，不然全沾衣服上了。”

裴歡點頭，再次真誠道謝：“謝謝你啊萬老師，你繼續忙吧。”

萬峥颔首，将藥膏的蓋子擰好放在桌上，然後手裡捏着棉簽出了陽光房，再扔進牆角的垃圾桶，洗手。

再看陽光房裡的裴歡，她又坐在凳子上，軟骨頭似的倚在桌子，他拿來的襯衫疊好放在一邊，時不時打個呵欠。

萬峥知道，她是沒睡好，怕她就在這裡睡過去，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要睡，回樓上開空調睡，悶熱會讓疹子更嚴重。”

裴歡頭也沒擡，沖他揮了下手，有氣無力道：“知道了，馬上就上去。”

“别吃垃圾食品，比如辣條。”說完就進屋去了。

裴歡一臉見鬼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他怎麼知道的？

難道他看到快遞盒子上寫的了？還是她吃的時候味兒飄到一樓了？

好尴尬。

*

因着滿身的紅疹子，裴歡受了老大罪了，忌口倒還好，她腦袋開瓢加紋身都需忌口，問題就在于這個癢。

裴歡是睡不好，也因為飯菜太過清單導緻吃不下什麼東西，這一瘦，才兩個星期沒見到她的程毅都吓了一跳。

“歡歡小姐，你這是，苦夏？”

彼時，好不容易能出來見人的裴歡正帶着一沓材料在社保局等着辦社保轉移，這一道帶着戲谑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裴歡被吓得打了個激靈，一轉頭才發現是程毅，今天倒是穿的正經，沒有第一次見那麼頹，不過之前那個形象很搭他的長發，有種文藝感。

裴歡一言難盡地擺了擺手，“别提了。”

“細說。”程毅将遮眼的頭發捋至腦後，眸子裡盛滿笑意。

裴歡：“……”這一副看戲的表情是要怎樣？

好吧，她倒也能理解人類八卦的天性，無奈指着手臂上未消的紅印道：“看到沒，濕疹，剛下去沒多久。”

等他伸手過來眼看要握着她的手細看時，裴歡沒忍住打了下，“看就看，别動手動腳。”

程毅隻得微微附身，真的在很認真看了，卻見紅印布滿她整個纖細的胳膊，他不由皺眉，“你怎麼沒說？”

裴歡疑惑：“說什麼？”

“我們聊天的時候你沒說，你朋友圈動态也沒發。”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白天都在補覺，而且我有提示啊，微信狀态的等天晴，你自己看不懂，”裴歡理直氣壯，一副我提示了你看不懂就不關我事了。

她把座位上的資料拿回手裡，人在長椅上坐下，見程毅也挨着她坐下，便又往旁邊坐了坐，拉開兩人的距離，她還不習慣跟人坐這麼近。

程毅看到她的小動作，不甚在意的笑了下，“你真的瘦了好多。”

裴歡：“你們怎麼都那麼誇張啊，見一次說我瘦了好多，照你們這麼說，我這會兒該瘦脫相了。”

“我們？還有誰？”程毅看着她的頭頂的發旋，好奇發問。

裴歡裝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他：“你幹嘛來的？”

她今天頭發依舊披散，穿的是條裙子，很清新的綠，襯的她膚色雪白，隻是她真的很不愛笑，明明是很小女生甜美的裝束，她穿在身上卻感覺是蒼白脆弱的。

這段時間，一直有在線上聊天，他私以為多少算了解裴歡，但現在一看，發現未必，她很聰明，也夠封閉，不想說的别人很難讓她開口。

如此，程毅也不多問了，“更換了姓名，來更新身份信息的。”

裴歡來了興趣，眼睛亮晶晶看他，“呀，你改過名呀？那你之前叫什麼？”

程毅嗤笑一聲，将她頭推開一點，“不告訴你。”

“小氣鬼。”裴歡順勢坐直身子，嘟囔一句。

程毅：“你一個人來的？你家萬老師呢？”

“嗯呢，我自己打車來的，這可是我老家，再說我可是個成年人。”裴歡皺着臉把玩手裡的取号紙片，心不在焉地回應他。

下意識躲開他的動作他沒在意，但沒有否認她的萬老師，讓程毅的眸光一下變得深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