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發送于2019年5月25日19:43
收件人:Peter Zuckerberg
抄送:無
主題:無
添加附件:無
很抱歉直到現在才給你回信,Peter Zuckerberg。我沒有想到你給我寫了那麼多封郵件,而且發的還是這個郵箱,這讓我有種社會性死亡的感覺(是這個專業名詞對嗎)。之前看見收件箱裡你和Mark的郵件整整齊齊排列着已經讓我受到了很大沖擊,現在再看郵件内容,我覺得我也沒法視之不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這個月我的收件箱裡突然多了很多你寫給其他人的郵件。我想應該不是你抄送給我的,那麼顯然,這就是你今天一整天都在Mark書房外面磨蹭的原因。雖然我建議你直接敲門進去,和他進行嚴正交涉有關個人隐私的問題,不過我覺得這可能沒什麼用處,畢竟他一貫如此。另外,我要說的是,即使Mark可能當場同意你的申訴并且表示不會再對你的任何隐私動手腳,但你相信我,他最擅長的就是陽奉陰違。畢竟,他現在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即使Facebook股票暴跌,他的财富也高過在座所有人。所以,我真正的建議是,要麼置之不理假裝無事發生,要麼反過來用技術把他隔離在外。畢竟,我聽Dustin提過,你的技術也很不錯。當然,我更希望你們兩個人不要用我的郵件内容當競技場,畢竟我曾經是個遊走在神遊症邊緣的哨兵,我不希望哪天醒過來,是把你們倆都淹死在遊泳池裡。
據說胃是反應情緒的器官,你開心時它會變得活躍,你痛苦時它會扭曲成一團,而你一無所有時,它就會讓你感到空落落的,沒有任何欲望。
你知道的,當你頭痛了很多年之後,那些放大的感官與情緒會突然攻擊的神經,你會變得躁動、不安,會不自覺的外放自己的精神力和“海域”。因為海域的劇烈波動,你會分不清現實世界和精神圖景,所有現實因素都因為扭曲而喪失被人認知的基礎。在那個世界,它被稱之為神遊症。沒有向導定期進行精神梳理的哨兵很容易患上這種不治之症。
而對于強大的向導來說,他們很容易共感到這些陷入神遊症的哨兵情緒;另一種說法是,如果海域“防波堤”不夠堅固,向導們會被哨兵們拖入情緒的深淵裡。我在那個世界精神鍊接到的那個人,就是一名強大到有足夠“精神壁障”的向導,但盡管如此,如“他”個人所言,在最開始隔離所有哨兵的情緒共感時依舊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我聽說那邊的白塔(哨兵向導真正的管理者,全球範圍内都有管轄權限的機構),會強制要求哨兵向導配對來預防哨兵和向導被拖入神遊症的深淵裡。
哨兵向導之間精神鍊接能很好的為雙方構建“精神壁障”,定期進行精神梳理能确保大部分哨兵精神狀态正常,對社會的穩固做出了巨大貢獻。那是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世界,特殊人類與普通人之間的關系更惡劣,更焦灼。
我是不是提到“他”了,唔,我在認真閱讀你之前發給我的郵件,這有點難堪,當然,是對我來說。那個救了我的向導據說和我的同位體是幼時的朋友,所以當他看到我之後,毫不猶豫的把“他”騙過來同我精神鍊接,哪怕“他”已經有伴侶了,雖然白塔拒絕批準“他”的婚姻申請。“他”當然是個向導,毫無疑問,可他的伴侶是個半血族,就是類似于《暮X之L》的吸血鬼。
如我之前所說,向導需要同哨兵精神鍊接,構建精神壁障以達到隔絕其他哨兵的情緒影響。但“他”一直沒和任何哨兵鍊接,而是自己構建了精神屏障生活,我想這是很辛苦的事情,因為我見過“他”撤下屏障通過情緒共感徹底影響其他哨兵的樣子。他也和我描述過那種感覺,“那種将哨兵當做器物進行操控的感覺會讓人上瘾,但與此同時你的精神圖景會同所有的哨兵鍊接,無數信息與情緒洶湧而來,你會感到自己被片成了無數份,每一份都是真實的自己。當你掙脫這些重新活過來,你沒有任何感覺,也不會有任何情感産生,沒有任何事物能激起你産生任何情緒,你是一個被所有哨兵情感信息灌輸後重新生成的機器。”
他的伴侶,那個半血族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真正的“他”找回來,似乎有點矯枉過正,因為我覺得其他人看見“他”和半血族的相處過程都會想要說一句脫離人設的程度,且不顧他人死活。(說真的,我不太想看到他倆當我的面接吻,也不想通過精神鍊接發現他倆正在正在忙活其他事情,這真的太超過了)。
“他”不擅長為哨兵做精神梳理,不是縮手縮腳瞻前顧後的不擅長,非要形容的話,更類似于不在意細節,當然,這對我來說是個好事。“他”對于精神鍊接的事情耿耿于懷,而我也感覺自己像是無意間卷入了夫妻吵架風波的第三者,因此,當那位黑發綠眼睛的神祇帶我離開的時候,“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歡呼起來。但“他”依舊救了我。順帶一提,“他”當時交給了我一份奇怪的器械,讓我帶給Mark,但在穿過時空空洞的時候它被毀壞了。也許我該事先檢查一下那是什麼東西。
我說這個隻是因為——你不用擔心我從另一個世界把“他”帶回來,在我冒出這個想法之前,我的同位體就已經把我撕成兩半。我有時候覺得我的同位體瘋得有點明顯,但“他”說那是正常的表現(我開始懷疑“他”的眼光是不是有問題)。
其實我很希望我沒有對他們造成困擾,正如我很希望也沒有給你造成困擾一樣。
Peter,在我簽下“Eduardo Saverin”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已經喪失了再參與進你生命中的資格。我曾經考慮過其他方案,比如我帶你回家,或者帶你去新加坡,作為一個經濟條件一直十分寬裕的人來說,撫養你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甚至把你交給他們帶走前,我依舊在猶豫。沒有誰能在那時候替我下定決心,連我自己都不可以。
但我終究還是決定将你送走。
那是一種很可怖的直覺。你喝完了奶躺在床上,氣氛非常溫馨。我以為我抱着你躺下了,就像把所有事情都抛在腦後,我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理,那種放棄一切的感覺真的很好。
然後我聽見了你微弱的哭泣聲,無力的,悶悶的,甚至斷斷續續的哭聲。
你一直是個體貼的孩子,很少哭泣,醒來時隻會睜着眼睛四下打量,醫生說其實你看不到較遠的東西,但你依舊好奇的打量着。
我說不出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格雷岑女士最終認同了我的選擇。
現在說這些仿佛都是在為自己尋找借口,但事實上就是這樣,每次看Dustin在郵件中提起你都是一種折磨。我有時候都無法和他的腦回路同頻,他到底是想展示Mark已經move on,還是想說Mark現在是個負責任值得托付的好爸爸?可是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在以前,我或許還會掙紮着思考愛或者不愛這個永恒的問題,但在那時,我隻會想到一件事情——我需要從這注定會吞沒理智的泥潭中爬出來了。
在Chris告訴我Mark已經成功從福利院帶走你之後,我決定環遊世界。我以為這有助于精神圖景恢複,人總是在踏上旅途的時候開始尋求自我,在歸家的時候幻想自由。但很可惜,那對我并沒有什麼幫助,哨兵需要甯靜,然而甯靜會放大精神世界的痛苦。我走得越遠,越追求甯靜平和,越陷入了痛苦的深淵裡。
或許那時候我就應該回來。
但我确實想不明白,我回到美國,回紐約,去加州的意義是什麼?去華爾街迎接失敗還是去帕羅奧圖毫無芥蒂的再次開始?我想隻有Mark才會覺得在和解書上簽完字,在他向我的銀行卡裡打入第一筆錢的時候,過去就已經成為過去,我們都可以向前看了。
我告訴自己:你是一個成年人了,要學會坦然的接受這一切。
所以,既然過去已經過去,那現在就是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他,沒有遇見過柯克蘭的任何一個人。而對于陌生人,我們隻需要禮貌的保持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