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6日,淩晨。
人倒黴的時候,諸事不順。
飓風季即将到達,Eduardo照例審核了财務團隊交過來的資産報告,再請格雷岑女士按照這份新的資産名錄更新了遺囑内容,安排好了近期工作,包袱款款的按照預定計劃,全身心投入了太平洋、大西洋的追風行動中。
他一貫喜歡極端氣象,又有主動找死的本錢——金錢和時間。在贊助了全球多個氣象小組後,他的追風運動便被挂上了非常動聽的前綴——科研行動。他曾經同北美的氣象研究室一起搭乘飛機穿越風眼,在穿透眼牆時,因為劇烈的雷暴,他幾乎被甩了出去,雖然安全帶隻讓他和機頂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并且因為腦震蕩去醫院觀察了兩天。
那次腦震蕩讓Eduardo輕微失憶了一段時間,那也是他過得最平靜的一段日子(?),盡管他後來拿回自己手機看到上面98個未接來電時深感震驚。
有一瞬間Eduardo懷疑這個叫Mark Zuckerberg的人想要報複他,所以使用呼叫軟件想要打爆他的手機,他不認識這個人,但他就是這麼覺得。
但Eduardo還是心平氣和的回了電話。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近在咫尺,氣息明顯,聲線拔高,語速過快,但Eduardo每一句都聽清楚了,并且現在還能回憶起對方吐出來的每一個單詞——如果他在哈佛的時候也有如此好的記憶力,就不用每年考試周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但對方很快就把電話挂斷了,因為Eduardo用一句話終結了第99條電話:“Sorry,Who are you?”
Eduardo熟練的将Mark Zuckerberg拉入了黑名單,一分鐘後他發現這個名字又跳了出來。
再拉,再跳,如是再三。
Eduardo熟練的選擇放棄掙紮,決定讓他待在自己的通訊錄裡,并安排上了一個淺淺的後綴:The asshole。
30秒後,那個後綴旁多了一顆心。
Eduardo一頭霧水,Eduardo選擇暴起,Eduardo撤回了删除。
他覺得删除拉黑沒什麼用,他有豐富的經驗,但他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哪裡來的經驗。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看見自己家門口停了一輛本田,駕駛位的卷毛已經笑半天了。
好吧,Eduardo承認,一個人對着手機大吼大叫到放棄确實有點好笑。但他讨厭卷毛!!!
再說一遍,Eduardo有豐富的被台風眼牆掃到的經驗,雖然每年他都在找死,但他依舊活蹦亂跳表明他也有相當強烈的求生欲。當然,現在他可以寫一篇論文,來詳細論證這些經驗實際上對被龍卷風卷走的人來說沒什麼幫助。他隻能說迎面被一輛汽車砸中确實是最快速的無痛死亡方式,以及他到底有沒有被風力卷成兩半,這是個值得進入地獄後讨論的好問題。
廢話,他當然是進地獄了,難道還會去其他地方嗎?
“對不起,我現在要切斷你和精神體的聯系了,可能會很痛,但對你的精神圖景會有幫助。”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了過來。
請吧,可愛的先生,我的虎鲸已經哀嚎了好幾年了,它不會感到痛苦的。
Eduardo在心裡默默的說。
那個腦海中出現的聲音像是哽住了。
然後,有一把尖刀攪碎了他的腦子,他看見金色的螢火蟲飛至眼前,看到金色流光融進了渾身傷痕的虎鲸身上。虎鲸旁邊擺着類似魚類的骨骼投影,而流光則根據那副投影,一塊一塊的重新搭建虎鲸的骨骼。
但Eduardo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他已經習慣了。
直到此時Eduardo才忽然意識到,他的虎鲸已經很久沒有出來遊過了。他以前很喜歡把虎鲸放出來,它喜歡在天空巡遊,但因為體型的關系總是把其他精神體擠到一邊,這讓朋友怨聲載道。在柯克蘭的時候,大家的精神體都擠在一起,Chris經常疑惑的摸着自己的手臂問:“Ed,你的虎鲸是不是遊過來了?”Chris是普通人,他看不到精神體,但他足夠敏銳。
其實不是,是Mark把他的水母放了出來,那隻水母毒素驚人,當年入住柯克蘭的時候毒倒了一大波哨兵的精神體,每次出來都會吓得其他精神體奪路而逃。但是虎鲸很喜歡水母,它曾經沒腦子的試圖啃水母的身體,Mark吓了一大跳而Eduardo隻感受到了水母爽脆的口感,他問Mark:“它是不是能做海蜇皮?”
接下來換Mark把他趕回艾略特睡了三天,後面Mark就很少把水母放出來了,因為Eduardo的虎鲸總是蠢蠢欲動,它迷上了水母的口感。
Eduardo想自己的虎鲸是真的很可憐。
“他的精神圖景是一直在坍塌,還是固定成了這幅世界末日的情景?”
另一個聲音問道,Eduardo覺得這個聲音還很年輕。
其實是每天坍塌一次,疑惑的先生。它會毀滅,然後重建,然後再被摧毀。
“嚯,你是不是還挺驕傲?”
不,我隻是習慣了。
Eduardo現在很樂意同人講述自己的精神圖景,畢竟人隻要死去,那就一了百了。他的遺囑應該會很快落地,他隐瞞的事情馬上暴露,但他怕什麼呢,反正他已經死了。
“我會降低你的感知敏銳度,克裡斯幫你把斷掉的骨頭接起來,但我不是醫療向導,我也不是你的伴侶,我隻能給你做個淺層的精神疏導,然後送你去醫院。”
非常感謝,但我覺得醫療向導可能沒什麼用,要不,就這麼放我回去?
“你聽聽,卡卡,我就說應該把他扔回海裡!”
卡卡?這個名字,難道我被卷到西班牙了?
“很抱歉,你現在在葡萄牙,怎麼,你不滿意?”
哦,那你一定就是羅納爾多先生了?
“哦,你認識我們?”
您對自己受歡迎的程度缺乏認知,羅納爾多先生。我有些好奇,你們倆真的不是一對嗎?以及萊特先生,你的腿傷好了嗎?
“……”
“……”
“你有腿傷,我怎麼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
“聽着,這位哨兵先生,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識我和卡卡,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