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有家兩層樓高的咖啡店,室内坐滿了人,不過這對原寺靈來說完全不構成問題,輪椅往空地上一擺就是一個座位。
然而原田泣隻是買個咖啡的功夫就有人過去和原寺靈搭話了。
“那你能借我用一用相機嗎?我在店門口拍幾張照片就還給你。”
跟原寺靈搭話的人染了一頭亮色金發,耳朵上打着好幾個耳釘,正合掌做着“拜托拜托”的動作,右手手腕上還繞着幾圈中藥手串。
也不知道是磁場還是什麼别的因素,為什麼原寺靈總能吸引到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哪怕在這個随處可見各省市縣狀元的北川大學裡也不例外。
見原寺靈呆呆地就把手裡的相機借了出去,原田泣雷達響了,三步并兩步地走過來,腳下生風,沒來由地窩火:“你幹嘛把那麼貴重的東西這麼輕易地交給别人?萬一人家就是看你坐輪椅好欺負呢?!昨天剛說過别把人想得太好,你轉頭就忘了?!”
“?”
原寺靈讪讪地指着玻璃門說:“他就在門口,我看得到。”
原田泣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同時擡腿走到了門口想看得更仔細一些。
門口那個黃毛正彎着腰給他面前一個穿戴簡約的男人拍照,黃毛一分鐘内換了不下五次拍照姿勢,而他對面站着的人卻一直都是手插口袋幹站着的pose。
不過……
原田泣眯起眼,為什麼他感覺那個站着的男人看着很眼熟,就像在哪兒見過一樣……
原寺靈也推着輪椅過來,看到了原田泣所看到的,不禁微微睜大了雙眼。
“诶、這不是那個誰麼?”他說。
“你認識?”原田泣撇過頭看他,愣道。
“嗯。”原寺靈垂下眸。
對了,按照原寺靈這個年紀,估計大部分人都還在上大學吧?要是那個男人是原寺靈以前的同學的話,那就說得過去了。
原田泣盯着原寺靈的側臉,問:“不去打聲招呼嗎?”
“不了吧。”原寺靈歎了口氣。“我跟他不熟。”
“怕什麼。反正那個黃毛一定會來還相機的,不如你主動點和人家打聲招呼,免得等會兒對方認出你問你怎麼不打招呼。”
“……”原寺靈嘴皮子蠕動起來,看着别扭極了。
不遠處,剛才借了相機的人從自己口袋拿出了手機,用相機對着手機傳輸照片,點進了照片查看,笑道:“盛代,已經拍完了,你過來看看?”
那個叫盛代的人戴着一頂黑色針織毛線,皮膚很白,總是耷拉着眼皮,看什麼都是淡漠的。聞言,他才有了下一個動作,走過去挨着一起查看照片。
“看不出來,你怎麼這麼上相?”
“給你也拍一張嗎?”
“不用了。”黃毛笑嘻嘻的,指了指咖啡店的位置說:“我要還相機去了,再拍下去人家就要蛐蛐我們了。”
盛代這才朝咖啡店看過去,同時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原寺靈一驚,連忙别過臉遮掩。
身邊的原田泣卻說:“哦。是他啊。我想起來了。”
黃毛活蹦亂跳地走過來,微微屈膝将相機還給原寺靈:“謝謝你。這台相機真的很好用啊。”
“不客氣。”原寺靈将眸子轉到一邊,始終不敢和盛代對視。
他變化大嗎?會被認出來麼?
“好久不見。”盛代的聲音特别的耳熟,仿佛跨越了好幾個世紀,回到了那兩張四四方方的課桌前。
“你們倆認識啊?”黃毛一愣,有些驚訝。
“嗯。”盛代點點頭,眼睛一直緊盯着原寺靈,仿佛要把他給看穿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
原田泣伸手擋住了原寺靈的臉,說:“他隻是來參觀一下大學的。”
盛代掀起眼皮看向原田泣,像是想起了什麼,說:“你是原寺靈的哥哥吧?”
“嗯。”
“你們和好了就行。”盛代說着,又将視線轉移到了原寺靈身上,從他纏着紗布的大腿往上,看到了長長的劉海底下那一小片陌生的雀斑,最後定在了他的耳朵上。“你……”他才發出一個音節就如鲠在喉,再發不出聲音。
原寺靈始終抿嘴不語。
“對不起。”盛代難忍地别過臉,“我一直想和你說這句話的。”
原寺靈一激靈,困惑地擡頭。
盛代有什麼好對不起他的?反倒是他,至今一直欠着盛代兩百塊錢沒還呢!
因為想着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面了,所以心安理得地不還他錢,誰知道會在這裡再次相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