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軒被這雄厚粗壯的聲音吓了一跳,他摸着心髒,定眼一看,才注意到鴻煊斜對面站着一群黑衣人。
剛才情況混亂,他沒顧上觀察周圍環境,再加上時辰已接近黃昏,這些黑衣人悄無聲息的站在這裡,與匈奴人湊在一堆,他還以為雙方是一夥的,于是就忽視了觀察。
想是路過此條官道,拔刀不平的俠義之士,李雲軒拱手行禮,擡眸,謙恭詢問:“這位壯士是...”
還沒待他把話說完,秋生将大刀往肩上一抗,嘿嘿笑道:“俺們是土匪,乃黑山寨是也。”說完,他驕傲地豎起大拇指,往身後一指,介紹:“這是我們寨主。”
趙卿竹籠着面紗,冷漠地沖他點了點頭。
李雲軒嘴角抽了抽:“……”
竟然都是打劫的,這世道,怎麼越來越亂了。
他擡袖抹了抹額角留下的冷汗,客客氣氣的試探:“那貴寨今日來這裡,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辦嗎?
不料,秋生哼了一聲,語氣粗犷傲慢:“這塊山頭是我們的。”
他刀往地上一插,狠狠道:“要想從此路過,留下賣命财!今日這批貨,我們黑山寨要定了!”
常毅:“……”
鴻煊:“……”
刀疤臉:“……”
譚升内心苦澀,差點淚流滿面:敢情都是來打劫我的,為什麼痛苦都是我一人承受,他恨極了,咬牙切齒的想,這該死的黑山寨,果然不懷好心!
趙卿竹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說:“秋生,退下。”
秋生拔起刀,大搖大擺地走到了趙卿竹身後。
刀疤臉聞言,直接暴起,他将彎刀從鞘中抽出,一言不發,準備直接開幹,卻被鴻煊按住肩膀。
鴻煊盯着不遠處的趙卿竹,“這件事你們管定了?”
他将馬鞭一收,握在手上,從車架上一躍而下,說:“罷了,給雁南君個面子,我們走。”
刀疤臉:“???”他正準備詢問緣由,嘴巴張開,卻注意到了周遭人都盯着他們,于是咽下疑惑,将刀收回鞘中。
道:“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下次再讓我碰到,就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李雲軒賠笑:“感謝感謝,二皇子慢走。”
鴻煊表情神态一臉無所謂,長腿一跨上馬,揮起馬鞭:“駕——”
匈奴人隊伍稀稀零零的走遠,刀疤臉回頭望了一眼還伫立在官道的大梁官兵,說出心中疑惑:“王爺,為什麼不直接搶?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道路前方,遼闊的草原平坦無垠,晴空萬裡下,鴻煊眼眸輕眨,語氣平靜:“本來也不準備殺人,隻是迫于壓力,必須得出來一趟而已。”
刀疤臉不理解:“呼延耆上次可是搶了貨回來,我們空手而歸,這樣豈不是太沒面子......”
鴻煊:“搶了貨,但是也殺了人。”他輕輕一笑:“可汗可是發了很大的火。”
刀疤臉挑眉,不解:“可汗會在意中原人的性命?”
旁邊樹杈上,一隻鳥忽然驚起,它撲騰着翅膀飛起,帶起了林中一片雀鳥,衆鳥盤旋着飄向遠方,鴻煊擡起頭,望着天空飛鳥,說:“他不需要,但度是難以把握的,這件事誰當了出頭鳥,最初兩國開戰的罪責,自然要落在誰頭上去與大梁王朝做戲。”
他雙腿一夾馬肚,揮舞起鞭子,黑色駿馬嘶鳴一聲,肌肉紮實的大腿擡起,奔向前方,鴻煊的聲音留在了茶馬古道雨後泥濘的土地上:“我可不做這個冤大頭!”
匈奴人隊伍已經不見蹤影,李雲軒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反應過來,供起手,對趙卿竹一幹人等行了個禮,道:“感謝各位豪俠相助,不然今日之事涉及兩國外交,僅憑我們駐守邊疆之地的大梁官兵着實不好解決。”
他擡起頭,晶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對趙卿竹說:“這位少俠如何稱呼,在下會将今日之事上報朝廷,到時定會為貴寨論功行賞。”
趙卿竹一口回絕:“不用。”
秋生聞言,指了指被綁着丢在路邊的玉賢山莊小弟以及師爺,解釋:“我們給他們壓貨,這都是應該做的,不必言謝。”
趙卿竹點頭,也不再多言。
被纏成毛毛蟲,扔在沈如墨腳下的譚升内心苦澀:“……”你們能不能把我松綁後再閑聊。
常毅看向趙卿竹,低沉着聲音道:“那我們先告退了,在下還有要事處理,不便久留。”
趙卿竹:“常将軍慢走。”
馬蹄聲漸遠,大梁的官兵蔓延着長隊,士兵跟随着主帥,漸行漸遠,常毅寬厚的脊背披着褐色的軍服,旁邊大梁黃旗随風飄蕩,他手持長矛,脊背挺直,無形中卻透露着一股滄桑,再也不似當年的意氣風發。
看着常毅的背影,趙卿喃喃:“兩位可造之材,可惜被發配到這邊疆之地......”
沈如墨忽然說:“剛剛那位便是前朝鎮北侯的副将,常毅将軍?”
趙卿竹擡頭,看向他:“你清楚鎮北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