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婆肅然道：“本命蠱！”

大神聽聞，眼神停滞，暗淡的眸子中蘊含着不易察覺的痛苦掙紮，就連垂落在一側的瘦削修長的手也在袖中不自覺地攥緊。

隐婆見自己的暗示已經起了作用，便緩緩提示道：“熔岩山洞裡藏有一口神秘莫測的潭水，傳言那口潭是天地靈氣彙聚之地，能洗煉肉身，滋養心神。據說那水質甘洌異常，還能用來育養靈龍，就不知這傳言是真還是假。”說罷，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欲離開，留下大神一人在原地沉思抉擇。

本以為大神會猶豫許久，卻不曾想，隐婆前腳剛踏出大院，天空上的白光再現，如彗星般劃破天際，拖着長長的尾巴朝遠處飛去。

隐婆見狀，連連搖頭，道：“終究是動了情啊，這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忽然，頭頂籠罩下一層陰影，玉修幻化成人形，從房梁上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隐婆身旁。

“你怎麼沒一同跟去？”隐婆好奇地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玉修擡眸遙望着白光遠去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之情。他輕聲歎道：“我去了，隻怕會妨礙到他們。她的事，我總是想插手，卻又怕插手太多。”

隐婆站到他身側，沉言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沒能學會放下嗎？你對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蠱之情。”

玉修的蛇瞳微微顫動，但目光依舊暗沉，宛如幹枯的枯井般毫無生氣。他低聲道：“我隻是一隻蠱物，隻知道守護主人是我的職責。其他的，我從不奢望。”

隐婆聞言，不禁棄之以鼻：“有關你的事，我雖沒有親眼見證過，但也有所了解。你在她面前，當真甘心隻當一隻蠱物？你的内心，難道就沒有一點其他的想法？”

玉修面對這個問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稍後，他緩緩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黯然神傷地回答道：“甘不甘心又如何？都無法改變我是蠱物的事實。我不配擁有她。”

隐婆将目光轉向院中的蛇石像，盯着那尊高聳入雲卻面目猙獰的蛇像，語重心長地說道：“蠱物隻是你的外型，要活的是人、是蠱、或是神，就取決于你的内心。”

玉修聞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他擡眸看向隐婆，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是人、蠱還是神，我都不在乎。我隻願能陪伴在她身旁，哪怕隻是以一隻蠱物的身份。”

隐婆淡然一笑，道：“還真是偉大。不過，話又說回來，玉凝中的另一種蠱毒，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可有什麼線索？”

玉修告知道：“玉凝昏倒的地方，徘徊着一種藍色的羽蝶。那羽蝶的羽翼上印有暗紋，身薄如琉璃，一經觸破，便會化作銀粉。”

隐婆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她再次歎息道：“沒想到，故友重逢，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夜半時分，大神将玉凝送了回來。此時的玉凝，仿佛枯木逢春，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容顔煥發，肌膚更顯白皙粉嫩。而大神因靈力耗盡，化作了白龍的形态，靜靜地蜷縮在一旁。

隐婆端着一盆清水走進來，溫柔地給玉凝梳洗。她的目光停留在玉凝胸口處那枚鮮紅色的龍形圖紋上。龍紋首尾相連，中間刻有一個“龍”的漢字。這是蠱物與人類簽約，自願成為本命蠱後，以蠱血烙燙所留下的痕迹。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枚蠱印竟然烙印在心口處。

烙心意味着蠱物對主人的忠誠堅定不移，視死如歸。就連心髒也會被寄存在主人體内，與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靈力共享，生死相随。

給玉凝換好衣物後，小助手玉瑩匆匆走了進來，禀報道：“隐婆，有外面的蠱師闖入寨中，被我們的人逮住了。”

隐婆很是淡定地吩咐道：“能被你們逮住的，想來也沒什麼惡意，多半是來找玉凝的。你們将人送到接待室，倒茶接應便是。我忙完這裡，再過去看看。”

“是！”小助手玉瑩應聲退出，腳步輕快。

待人退出後，隐婆輕聲呼喚出蛇蠱玉修，問道：“對方什麼身份？實力如何？你可有探知一二？”

玉修搖了搖頭，答道：“身份不詳，實力不明。我隻知道他所操持的蠱物，非同一般，有以身化水的奇能。這樣的蠱物，我從未見過。”

“以身化水，這倒真是少見。”隐婆思考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你随我走一趟接待室，雖然玉凝身上的血虱已解，但另一種蠱毒同樣不容小觑。也許能借用他的蠱物特性給玉凝解毒，這也未必不可行。”

玉修的目光落在玉凝緊閉的雙眸上，心口傳來一絲難以言喻的絞痛。許多年前，她也曾以這樣的面目直面于他，而他當時卻隻得伸手遮擋她的眼簾，告訴她：忘了吧，将這一切都忘了吧……

久久，玉修才緩過神來，輕輕應答道：“好，我随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