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絲莉娅光是行李就裝了兩輛馬車,還有修女的一輛馬車,以及一些剛從囚籠裡釋放出來的囚犯所在的馬車。
她去光明之城的車隊就有六輛馬車,有三四十人的衛兵和仆人跟着忙碌,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
巴爾法伯爵親自帶着演奏的樂師在城門外的草地上吹彈起歡快的音樂,夾雜着烏鴉凄慘的叫喊聲,歡送維斯莉娅長長的車隊緩緩走出城堡大門。
凄慘的烏鴉叫聲很應景,隊伍裡的人們都被壓抑的氛圍籠罩,一直走到城堡看不到的丘陵後面時,車隊就停了下來。
傑克在車隊裡小心眺望着前方在路邊發脾氣的薇絲莉娅,她還很年輕,披着亂發用鞭子抽打着無意冒犯她的玩伴。
沒有人試圖勸阻她,就連代表光明與神聖的騎士和修女也隻能遠遠的看着。
或者說在這個世界裡目睹一個女孩被打死并不會影響到美德或善良與否,所以直到哀求的女孩被打的沒了動靜,寂靜的車隊才開始走動。
沉默的霍夫趕着馬車落在隊伍的最後面,當薇絲莉娅離遠後,他與傑爾來到女孩身邊。
霍夫隻是想要安慰她幾句,卻發現她真的已經死了。
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女孩的身上上滿是匕首刺過的血洞。這時三人才想起薇絲莉娅踢人的鞋子,應該藏有緻命的武器。
被眼前情景震驚的霍夫久久無法言語,傑克也是第一次在沉默嚴肅的霍夫和傑爾蒼白冰冷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憐憫和自責。
時間倉促,傑克拿來鏟子在路邊匆匆刨了一個淺坑,将可憐的女孩安葬。
三人的馬車很快就趕上了隊伍,騎士隊長奧羅金騎着馬在隊伍的最後面等待着三人,語氣不悅的小聲喊着:
“霍夫,我懇請你不要随意離開隊伍,我們已經走進了盜匪的地盤。那些盜賊正藏在暗處,随時都會洗劫落單的人。
我們現在是在執行任務,你負責押運的物資關乎着隊伍的生死。如果再出現這樣的事情,請原諒我隻能向神父如實彙報。”
長歎一聲的霍夫連連點頭,等奧羅金走遠後,傑克輕拍着霍夫的肩膀予他安慰。
現在傑克對霍夫的印象深刻了很多,就在剛才傑克刨坑的時候,霍夫從懷中掏出一張贖罪卷貼在死去的女孩胸口,并以神父的名義宣告她的罪孽得到了寬恕。
雖然隻是一場倉促的葬禮,而且霍夫并不是神父,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很體面的結局。
傑克和霍夫就在這場簡單而嚴肅的葬禮後認識,建立起友誼。
深夜在燃盡的篝火旁,凍醒的傑克仿似聽到了遙遠處有祈禱聲。傑克小心睜開了眼,看見天空已經有了微弱的光,此刻應該是黎明。
車隊駐紮在一處地勢比較低的窪地中躲避寒風,雖然到處都是燃盡的火堆,但依然冷的可怕。
不遠處的土丘上沒有警戒的護衛,傑克看見那是一個跪俯在地上的祈禱者。
祈禱者的輪廓看似虔誠而神聖,傑克感覺那個瘦弱的身影似乎很熟悉,向自己周圍看了看,昨晚同自己一樣睡在馬車旁的霍夫果然不在。
傑克從來沒有見過像霍夫這樣的修道士,他同情可憐人。而不是像别的神職一樣,将可憐人一切都歸罪于那些與生俱來的原罪,将一切的不幸都稱作是天國的懲罰。
傑克來到霍夫身旁與他一同祈禱,聽見動靜的霍夫扭頭看了傑克一眼,小聲問道:“你是否常常遇到這樣的事,我在你的眼中沒有看見憐憫,也沒有看到懼怕。仿佛目睹這一切對你來說就像是在路上看到一塊石頭一樣平淡,且熟練的收拾好一切。”
傑克點了點頭,傑克是個遊吟詩人,在各個領主的領地間遊走,的确見多了這樣的事情。
在神父的口中,無法得到洗禮的人與生俱來就身負原罪。他們的疾病和災禍都是神降下的責罰,一切都理所應當。
甚至是被鞭笞,被剝奪,被殺死,也都是天國降下的責罰。隻有和那些貴族一樣得到洗禮的無罪之人才能幸免,且可以肩負神的旨意去懲罰其他罪人。
隊伍啟程後,傑克和霍夫忙完手上的事情,就閑聊了起來。
傑克講述了自己這些年遇見過的事情,從一枚金币到科尼西亞,從遇見安娜到四處遊吟流浪,經曆過兇險,也擁有過短暫的快樂。
傑克的一切對霍夫而言都有些難以想象,甚至聽到也難以相信。
霍夫告訴傑克他出生于當地一個小貴族,他的母親為了避免他卷入繼承權的紛争,在他懂事起就将他送進了修道院中。
霍夫的半生都在修道院中鑽研教會的教義和天國流傳下來的經書,希望有一天能成為神父,得到家族的贊助。
他想在家族的領地中修建一座教堂,指引迷途的追随者,救贖苦難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