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微鳴,江小魚接了一捧清水洗臉,水滴自手背和下巴滴落到白色水池中,有些落在黑色大理石台上,像凝結的水晶。
“你太入戲了。”
江小魚聞言擡起頭,和鏡子裡的人對視。
上次在攝影棚的洗手間,花無缺也說了同樣的話,他也從這個角度看他。一眨眼,那個人換成了蘇櫻。
江小魚關掉水龍頭,用紙巾擦了臉,丢進垃圾桶,“職業需要。”
蘇櫻認真又憂慮地注視他片刻,欲言又止。這樣的等待讓江小魚很焦躁,還好對方沒有選擇忍耐,直截了當地說:“你喜歡花無缺。”
是一句陳述句。
究竟是蘇櫻太敏銳,還是他對花無缺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江小魚拼上職業生涯裡學到的技巧,努力演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你亂說什麼?”
蘇櫻平靜地推測:“花無缺出去敬酒,你一直幫他夾菜,朝門口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還有你在片場的反應。你不是喜歡他嗎?或者因戲生情?”
如此聽來,她沒有十分的把握,方才隻是使詐。江小魚慶幸自己沒有輕易上套,選擇和盤托出。
要遮掩一件事,最好的辦法是用另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轉移注意力,這是娛樂圈常用的公關手段。
“他是我哥,親生的。我們是孤兒,分别被不同人的收養,前幾個月才相認。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江小魚沒管蘇櫻的反應,強裝鎮定地回到包間。
包間門開着,鐵心蘭正和助理談笑。花無缺還在吃飯,碗裡的小菜估計都涼了,他還是像品嘗某種珍馐似的,吃得很專注。
江小魚看他臉紅紅,有些擔心:“你醉了沒?”
花無缺搖頭,沖他一笑,目光溫柔:“我提前吃了解酒藥,今晚不能醉。”
“為什麼今晚不能醉?”
花無缺不說話。
江小魚等到答案前,蘇櫻回來了,她倒了杯酒向自己緻意。
“剛才是我喝糊塗了,向你賠罪。”
江小魚與她碰了杯,這事就這麼過了。
“來,再敬我們的大壽星。”蘇櫻笑顔如花。
花無缺吃了解酒藥,還是不太敢多喝,又想着他們坐在一個包間,有那麼多人相互聯系,彼此應該算朋友了,便以茶代酒謝過她的好意。
江小魚給花無缺加的菜也到了,一大半倒進了清湯鍋。
鐵心蘭奇怪地“咦”了一聲,疑惑他什麼時候改口味了。
花無缺把盤裡剩下的放進了辣鍋,第一口夾的也是辣鍋。貿然嘗試,結果被嗆得咳嗽。
不能吃辣還偏偏要吃,江小魚心說他肯定醉得糊裡糊塗,趕緊把沒喝完的冰橙汁放進他手裡。花無缺用冰橙汁解了辣,終于肯老老實實地吃清湯鍋。
等這邊的火鍋局散了,各自回酒店,蘇櫻明天飛回去工作,今晚暫時和鐵心蘭擠一間。江小魚陪何助理把花無缺送回房,下樓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穿着浴袍出來的時候,看見牆角借來的吉他,忽然想起禮物還沒送給花無缺。
于是給花無缺發消息:【你睡了嗎?】
對方很久都沒回複,應該是醉得睡過去了,看來那解酒藥也沒什麼效果。
他看了會兒劇本,抱着吉他随意彈唱,一天堆積的情緒也隻能如此聊以抒發。斷斷續續的琴弦聲中,手機的提醒顯得尤為突兀。
江小魚激動地丢下吉他,卻發現發信人是蘇櫻,頓時失望。
蘇櫻:【花無缺真的是你哥???】直白的三個問号,足見驚訝程度。
【如假包換!要不要把鑒定結果發給你!】
江小魚心煩,不是氣蘇櫻,而是氣那個忍不住在意花無缺的自己。
見到時會高興,見不到時會想念,看到他和别人靠近就會不舒服,想和他牽手、擁抱,甚至期待接下來的吻戲……這太奇怪了,遠遠超過了兄弟的本分。
他想,花無缺能當你兄弟已經是打燈難尋的好事,還在奢望什麼呢?
他平時不是悲觀的人,可這件事就像在黑夜中行走,從性取向到莫名其妙的心動,每一步都像走在懸崖邊,連彈吉他的興緻都沒有了。
真不該接這部電影的。
花無缺的營業賬号發了今天的大合照和禮物,評論區清一色的生日祝福,江小魚也跟着隊形發了一條。評論發出不久,花無缺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他們兩個和大蛋糕的合照,說:
【還沒睡,剛簽完簽名照】
江小魚想他接下來總該休息了,門鈴卻被按響,叮鈴叮鈴很急促的三聲。
是桃花嗎?可桃花晚上來找他,一定會事先發個消息,難道有急事?
江小魚攏了攏身上的浴袍,打開門,來人竟然是花無缺,休閑的藍衣白褲,拎了一隻手提袋,不知道是什麼。
花無缺看他隻穿了浴袍,很驚訝:“你已經休息了?”
江小魚側身讓他進屋:“沒有,還早呢。”
花無缺的視線掠過沙發上的吉他,把盒子放在小圓桌上。江小魚問這是什麼,他不語,拆出一隻四寸的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