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的床頭也挂着一幅畫。
是由數十朵白色玫瑰花拼合而成的一朵白玫瑰。
蘭淵後腳進入卧室内,随手關上門。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升了起來,屋内的家具被透過窗戶的慘白月光映出輪廓,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興奮。
溫迎肩膀上的傷口還緩慢地滲着血,寂靜的房間裡,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留在她身後不足半米的距離。
溫迎轉過身,身子向後仰靠到床尾的木闆上,卻懶得擡眸去看那雙逆着月光而變成墨綠的眼睛。
她笑了聲,虛弱而輕慢,态度卻有些懶散。
“故意把陷阱布置得這麼劣質,小家夥。”
蘭淵瞳孔一縮。
“姐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想要試探什麼?我的實力?我的身份?還是我的極限?”溫迎将陰影裡試圖冒出的東西踩下去,“又或是……”
溫迎舍去了謙卑的自稱。
失血過多的面色慘白,說話的音調也低的有些難以聽清,卻讓蘭淵腦中的弦拉緊了。
“……姐姐能不能成為我的隊友,我隻是想知道這點而已。”
蘭淵打斷了溫迎的話。
溫迎沒表示信或不信。
喂飽了樓梯間的“類”,将找到的鑰匙丢在地上僞裝成“類”吃飽後吐出的,最後又隐在暗處觀察她和侍童的戰鬥。
假裝不經意間和她在五樓伊桑的房間裡碰面。
地面已經被陰影爬滿,那些“類”又試圖攀上溫迎和蘭淵的足踝。
蘭淵感到腿上一涼,随意地用匕首将其中快要演化而出的花莖斬斷,面上挂着乖巧的笑意:
“姐姐别不信呀。”
“類”,“存在”中最為低級的物種,本體是黏稠的液霧狀,有時會随着副本的特性而演化成高一級的形态。
沒有思想,憑借唯一的本能——捕食而活,吃飽後攻擊性會随之降低。
沒有思想,隻知道吃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吐把鑰匙出來?
樓梯口本該成對出現的侍童隻剩下了一個,桌上的實驗記錄也被人動過。
他已經提前來過這裡,并且得到了這裡線索。
“他算計你!吃了他!嘿嘿!快吃了他!”
原本已經要攀上溫迎大腿的類突然逃竄着散去。
蘭淵隻看到她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指尖搭在左耳的黑金耳墜上,片刻後又恢複成一貫的模樣。
“姐姐。”
“……什麼事。”
“《神饋》之中,線索是可以繼承的。”
“小家夥準備殺了我?”
“我猜姐姐手裡的線索是最多的。而且姐姐現在的狀态很虛弱,我若殺你輕而易舉。不過呢,我一直很看好姐姐。”
“你是想說,你現在沒有殺我,是因為這是你為了達成合作而拿出的誠意?”
溫迎小幅度地彎了彎眸子。
“姐姐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局,不也還是踏進來了嗎?”
他看到方聰和李昭走進樓梯間驚動類時才想到布這個局。
當然也确實存了獵殺線索的心思。
畢竟副本時限已經過了一半,而他連四分之一的進程還沒有推出。
如果個人找到的線索不夠,最快捷直接的方法便是獵殺線索。
在副本裡,隻有主動出擊的獵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原本沒打算在第二個副本日就獵殺線索,要不是被姚豐坑了把,還真不會布這個局。
說起來姚豐好像哪裡變了,被他摁在地上揍得嗷嗷叫時的嗓音不太正常。
隻是沒想到踏進局裡的人會是溫迎。
單從直覺來講,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從她這裡讨到好。
但事理上他認為自己能将話圓好。
溫迎本就想來這一趟,倒不如說将計踩入他的陷阱才是順便。
“你拿捏準了我手中的線索不比你多上多少,隻有合作才能雙赢。”
溫迎站直了身子,肩胛上的傷口已經勉強止住了血,她從伊桑的床頭櫃裡翻出材質不錯的繃帶,給自己重新包紮了一下。
就在蘭淵認為合作一事闆上釘釘之時,溫迎将剩下的繃帶扔到停下逃竄又試圖攀上的類上,輕飄飄來了句:
“做生意,誠意不夠。”
隻要熟知類的習性,多警惕一分,就知道鑰匙不會出現在餍足的類中。
那把明晃晃的銀鑰匙,其實就是他獵殺線索的餌。
或許她身上有什麼他感興趣的東西,所以他才選擇了一路跟着,而非在樓梯間就動手。
溫迎從蘭淵身邊略過,打開房門,順手将桌上花瓶中的白玫瑰拿出,同原先那朵紅玫瑰一起,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午夜十二點尚未到來,她可以趁着這段空閑整理一下目前得到的線索。
蘭淵将煩人的類處理掉,看着溫迎的背影半晌,最後沒有跟上去。
444号房間。
溫迎垂眸看着梳妝桌上精巧的時鐘。
紅玫瑰與白玫瑰是可以互相轉化的,所以才會有雙色玫瑰的中間态存在。
系統的播報大抵也是因為推出了這點。
鐘面上三根指針同時指向“12”時,溫迎将紅玫瑰精華潑到那副鑲在金框的畫上。
畫面中央像是被灼燒出一個洞來,邊緣暈着淺紅的光。
溫迎剛探出指尖,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拽住,拉着她進入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