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蕾娜看起來比溫迎還要痛苦的樣子,地上的紅玫瑰迅速枯萎,凋零的殘葉落入地面上的縫隙之中,化為灰白的粉末。
“她在說……”
溫迎低淺的聲音被打斷,塞蕾娜幾乎是哭嚎着喊出:“閉嘴!閉嘴啊!”
“姐姐,你聽得懂?”蘭淵終于将匕首拿了回來,見溫迎面色不好,關心地問了句。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溫迎露出這種表情了。
“聽不懂,但能理解其中含義。”
“它大緻在講述……她的故事。”
塞蕾娜與伊桑因玫瑰而相識,因為有共同的愛好,他們很快便走到了一起。
稍有不同的是,伊桑更喜愛象征着純潔永恒的白玫瑰,而塞蕾娜更喜歡象征着堅貞不渝的紅玫瑰。
于是他們商量好了,在交換戒指的那一部分,内圈刻字為純潔永恒的戒指由伊桑親自戴到塞蕾娜的指節上,而堅貞不渝的那枚則相反。
溫迎沒有見到那枚堅貞不渝的戒指。
或許是她遺漏了線索,又或許這本就是遊戲的頑劣。
她在新娘的物品中找到了純潔永恒的戒指……是加強玩家固有印象的小手段。
但很可惜的是,伊桑與塞蕾娜連踏入婚禮殿堂的那一步都沒有走到。
在婚禮的前一天,塞蕾娜死了。
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沒有任何誘因又或是别的什麼。
甚至連兇器都從未出現過。
塞蕾娜就像是被一股恐怖未知的力量直接切下了頭顱,倒在了伊桑的面前。
但塞蕾娜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頭顱與自己的身體分開,意識卻仍舊清醒。
一團霧狀的東西出現,以幾乎誘哄的語氣和藹地對伊桑說——祂有複活她的方法,可以沒有條件、不求回報地提供。
多麼令人心動的說法啊。
伊桑滿臉淚水地答應了。
慌不擇路。
那團霧狀的東西也沒有給他思考的餘地。
方法很簡單。
祂讓伊桑找些人來,祂會把一部分人變做白玫瑰,剩下的一部分人則需要他們的血液來澆灌那些白玫瑰。
等白玫瑰變成紅玫瑰時,就說明裡面的“東西”成熟了,祂會幫忙将其取出來,放到塞蕾娜的身體上。
那些人裡面,有她的親人和好友啊。
那團霧離開前,惡劣地對着她落在地上的頭顱笑了一下。
“複活”隻需要她的身體,她的頭顱被舍棄了,被伊桑鎖在玉石盒中,時而清醒過來,便會講述這段悲劇。
複活後的她還是她嗎?
似乎是的。
似乎……是的。
不然她怎麼會恨?
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灌入幾人的腦中,塞蕾娜的裙擺上的紅玫瑰都不如先前絢爛了,花瓣的邊緣隐隐泛着白。
伊桑呆愣在原地,心髒仍在胸腔中跳動,溫迎将他的心髒掏出,層疊交錯的白玫瑰之間,夾着一張細長的紙條。
[彩蛋,喜歡嗎?]
字迹歪歪扭扭,但又說不上難看,像是蛇行。
溫迎眸底一暗,将紙條揉皺捏碎,那顆白玫瑰編織而成的心髒很快便枯萎了,再不跳動。
“祂後來找過你。”
溫迎踩着枯萎的花葉,緩步走到塞蕾娜身前蹲下,一手掐住擡起她的下巴,一貫的溫和間像是摻了絲暴戾。
“祂告訴了你制作傀儡、人偶的方法,誘導你去報複伊桑。”
思路到這裡便很通暢了。
與其說那些人變成的是白玫瑰,不如說他們變成得是篩闆一樣的東西。
在複活塞蕾娜後,伊桑發現那些玫瑰仍舊可以為自己所用,而能夠令人起死回生的力量又有幾個人能夠不垂涎?
或許複活塞蕾娜并不需要數百的賓客。
但讓伊桑得到想要的力量,就需要這麼多的肥料了。
實驗記錄上的純淨度,大概是指玫瑰篩濾過後,還有多少部分是他可以用的。
而純淨度的高低,或許與塞蕾娜有關。
作為“葉子”的人與塞蕾娜的親緣關系越高,利用率便越高。
畢竟最開始,玫瑰是為了複活塞蕾娜的。
但祂變成的玫瑰是有限的。
當一朵朵玫瑰在試驗中枯萎後,去哪裡找新的玫瑰?
塞蕾娜。
她基本是由玫瑰——或者說玫瑰的力量構成的。
昔日的愛人成為了獲取力量的篩闆。
昔日的愛人成為了榨取力量的魔鬼。
最後,紅白玫瑰都變成了虛妄。
【副本:紅玫瑰的邀請
當前進程:97%】
塞蕾娜仍在流淚,瘋笑着被迫擡起頭來:“是又怎樣?!祂來找過我兩次!兩次!”
塞蕾娜笑着,淚水滑落到口中,她不可控制地嗆咳起來。
“你以為伊桑心髒上的玫瑰是我種得?是祂!”
“親愛的溫迎……親愛的溫迎!”
淮聲還靠在角落的牆上,眼睛看着,耳朵聽着。
心裡卻不怎麼在意。
他的進程到了100%,通關的标志懸在他的面闆上方,他不知道這個說要帶他離開的女人為什麼還滞留在副本裡——他的副本進程都滿了,她的進程不可能沒有滿。
陳倩的傷口一直在惡化,寄生的污染雖然被她用道具暫且壓制住了,但容不得她再在副本中多留片刻,進程一滿,她便選擇了離開副本。
蘭淵看了眼留下的淮聲和溫迎,摩挲着手中的雕花鑰匙,也選擇了離開。
【恭喜玩家PT20314236、PT21340102通關副本-紅玫瑰的邀請-】
系統的播報聲響起,這次倒不是那詭異的孩童音色了,隻是普通的機械音。
溫迎的指尖持着刀片,突然穿透塞蕾娜那層不算厚的胸膛,取出裡面那顆跳動的心髒。
“你——!”
塞蕾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髒,什麼時候被種下了紅色玫瑰?!
溫迎站起身來,握着心髒的手緩緩收緊,她看向塞蕾娜的眸光仍舊溫和,隐隐帶着悲憫般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