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出于同情惋惜,又或是對線索的敏銳感知,三人都沒有出聲,靜靜聽着楚冉的叙述。
“我的母親是一名現實小說作家,時常會為了寫作而去各地采風。”
“在一次民俗采風中,她失蹤了。父親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她,隻打聽到母親最後出現在祝鎮附近。”
楚冉說起這段時,面上沉靜。母親失蹤時她年歲尚小,真要說起來,她對母親的印象其實不深。
但也記得,母親總是溫柔明媚地朝着她笑,向她張開雙手,将她一把抱到懷中又或是腿上,然後一字一句地念着她自己寫得故事。
“父親很愛母親。多年尋找無果後,他離開了我。”
離開。
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死亡。
“父親找到的線索斷在了祝鎮,所以我來了。我僞裝成被騙來的姑娘,順藤摸瓜地找到了這個村子,被鎖在了砧房裡。”
“後來,村長打開了砧房的鎖,把我帶到了她的屋子,并告訴了我讓書庫裡字迹顯影的辦法。”
“祠堂石像裡缺少的那節竹筒是我拿走的,但村長沒告訴我祠堂也和這圓室連通。”
溫迎低垂着眸,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上的串珠——小葉紫檀與羊脂白玉被打磨得圓潤飽滿,一黑一白間隔着。
面上若有所思。
村長在村中,到底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楚小姐可曾去過窟裡?”
“窟?”楚冉蹙着眉搖了搖頭,“不,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在書庫裡一本一本地翻那些無字書,耗費了她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不過也不算白費,至少找到了她母親的名字。
說來,令人寒顫的是,那些厚重的無字書,每一本都是名冊。而粗看姓名,皆是女子名姓。
後半部分更是詳細到了這個名字的出身、職業、家庭情況等。
但她沒有找到她母親的詳細記錄,便隻好撕了名單。
溫迎聽完楚冉的補充,又将話題牽回到窟上:“楚小姐不知道窟也好。”
喬瓊皺了皺眉,疑惑地看向了溫迎。
“你已經去過窟了?”
“自然。閣下沒有去看過嗎?抱歉,這條線索畢竟是閣下提供的,在下以為閣下應該看過了才是。”
溫迎這句是單純的揶揄,偏生嗓音清淺,帶着一貫的溫潤和煦,歉意之語也是張口就來,喬瓊唇角弧度一僵,嗫嚅半晌也沒說出句反駁的話來。
最後幹脆閉了嘴。
畢竟她大半時間都耗在了祠堂裡,開口就會暴露她隐瞞了線索。
“那裡是個墓室,堆放着數百具女性屍骨。”溫迎将手帕打開,露出裡面的血纖維,“這是坡上長得,先前女人口中未開光的東西,不出意外,就是用窟裡那些女性的血肉養出來的。”
“或者說……”
溫迎稍稍側過腦袋,看着石像上縛着的紅線。
明明無風,那些浸透了血的纖維卻在紅線上前後晃動,若不是時候地點樣式不對,倒是有幾分閑雅意味。
“是那些女性的怨氣凝結而成的。”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27%】
“那麼系在這圓室石像上的……”
喬瓊有些緊張地撚着口袋中先前藏起來的第二節纖維,目光在那些血纖維上不斷流轉。
“大抵是以怨制怨的法子。”
“怎麼了,喬小姐看起來有些心緒不甯啊?”于蘇木眯着那雙狐狸眼,稍歪腦袋勾起唇角,全然一副看戲的樣子。
“……沒什麼。”
想到自己手裡的是開過光的纖維,而且能夠治愈人身上的傷口,喬瓊鎮定下來。
至少這東西現在隻有她有。
這就是她優于于蘇木和溫迎的地方。
說得再絕對一些,副本的進程掌控在她的手上。
“這石像刻得是你的母親。”于蘇木朝楚冉擡擡下巴,沒帶什麼情緒,隻是單純地提醒她這件事。
楚冉一愣:“所以剛才溫小姐才那樣問我是嗎?”
她對母親的樣貌已經記不清了,見到石像時倒是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眼熟在哪裡。
“或許沒有令堂的資料,和令堂被刻為石像供奉,是有所關聯的。”
“各位覺得,那些被騙來許配的女子,最終有逃出去的,或者又都隻留在了窟内嗎?”
溫迎站着有些累了,靠着石壁慢慢滑坐到地面上,阖上雙眸,看起來像是在閉目養神。
但腦中已思路清晰地将如今所得的線索串了一遍。
于蘇木想了想:“肯定不會的。會有人屈服于竹闆之下,成為村子裡的一員。而且據你所說,那麼多的屍體,怕是沒有人成功逃出去。”
溫迎稍稍點頭。
“現在知曉的是,村子裡有位尚未謀面的祝四叔,他或許同鎮上一位賣南瓜的人士有所聯系,而那些南瓜,便是祝四叔買回來的女子。”
溫迎的聲音越說越低,說上幾個字便要停頓一下。
極其費勁地說完一段話,停下來喘了片刻,溫迎有些恍然地擡起眸來。
“先說沒有逃出的女子。試圖出逃的她們被殺害棄于窟中,成為竹子和纖維的養料。”
“圓室中的血纖維是女子血肉直接供養而成,而祠堂内所謂開過光的纖維,應是血肉養成的竹子上剝出來的。”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34%】
聽到系統播報第二次響起的那刻,喬瓊瞪大了雙眼,仿佛不敢相信區區一個新人,竟能憑自己一個人将進程一下推進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