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在沖動中當面殺死Joker這件事,貌似真的狠狠戳到了蝙蝠俠的肺管子。
隔離艙的鋼化玻璃映出Sephy蒼白的側臉,蝙蝠洞特有的寒意正順着合金地闆滲入他的骨髓。電子鎖的紅色指示燈在頭頂規律閃爍,像極了實驗室中無處不在的監視器。
現在,他全身的武器裝備都被蝙蝠俠和文森特合力解下,身上幹淨的棉質襯衫和褲子隻能讓他回憶起曾經穿在身上的實驗服——它們是一樣的,無論是材質,還是寬松且便利的款式。
隔離艙的隔音效果差得近乎刻意。蝙蝠振翅的簌簌聲、遠處機械運轉的嗡鳴、甚至洞頂水滴墜落的回響,都在不斷刺激着他的鼓膜。而正對面屏幕上循環播放的畫面才是真正的酷刑——Joker狂妄而尖銳的笑聲緊接着頭顱飛起的部分循環播放,前一秒還是咯咯作響的氣音,下一秒便又變回了那如寶條一般自滿的笑聲,開了新一輪的折磨。
蝙蝠電腦的藍光将布魯斯的影子拉長到整個洞窟,那些尖銳的耳廓輪廓在岩壁上不斷變形,襯托着虹膜周圍的熒綠色如夢似幻。當第十一次視頻回放到Joker的頭顱高高飛起的瞬間時,橡膠手套與鍵盤的摩擦聲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凱夫拉纖維摩擦的細微響動。
“你似乎在越來越煩躁,但你煩躁的來源并不是因為你殺人的行為。”黑暗騎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隔離艙的玻璃映出他繃緊的下颌線,“你薄弱的道德觀和過于強大的武力相結合,一旦失控就是一場災難。”
Sephy的指尖在茶杯邊緣劃出一道水痕。監控錄像裡,Joker的紫色西裝在黑白畫面中暈開一片暗色,像潑灑的墨水。那顆頭顱飛起的瞬間被刻意放慢了——蝙蝠俠調整了幀率,讓死亡在每一秒裡延長成永恒。
“道德觀?”他輕聲重複,聲音在隔離艙的金屬牆壁間彈跳,“我記得我和您說明過,韋恩先生——我是神羅的财産,是最優秀的新型改造人,是完美的特種兵。而一名優秀的特種兵所需要的,從來都隻是執行命令,那個醜角的行為傷害了一般市民,我有必要、不、我一定要将危險徹底排除。”
洞頂的水珠砸在監控器外殼上,伴随着水滴掉落的聲響,第十二遍循環開始。Joker的嘴角在慢鏡頭下扭曲拉伸,笑聲被機械音質過濾後更像電子合成的聲音——尖銳、刺耳,永無止境。Sephy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笑聲鑽進他的耳道,在顱骨内壁來回碰撞。
但Sephy并不後悔——他的行為讓蝙蝠洞失去了神谕,但蝙蝠少女仍舊可以繼續在夜空中飛翔。
蝙蝠俠的呼吸聲在隔離艙外微微一頓,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刀刃劃過。他的影子在岩壁上顫動,仿佛黑暗本身在掙紮。
“執行命令?”他重複道,嗓音低沉得幾乎融入洞穴的陰影,“那現在是誰在命令你?你口中的神羅?還是你自己的憤怒?”
Sephy的指節驟然收緊,白瓷茶杯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哀鳴。他還記得聽見阿爾弗雷德擦拭這套茶具時,布料與釉面摩擦的沙沙聲。這讓他下意識松了力道——老管家會難過的。
頭頂的白熾燈冰冷刺目,Joker的尖笑從音響裡不斷溢出,像一根生鏽的鐵絲,反複刮擦着他的神經。實驗室的記憶随之翻湧:消毒水的氣味、電極貼片的刺痛、寶條博士鏡片後閃爍的冷光。
他不該說謊。
他也不能說謊。
“我不能說我對那個醜角的行為毫無憤怒,”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但文森特提醒了我,是我計劃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為那些受害者複仇。”
Sephiroth是寶條博士手下最完美的實驗品。
“在那之後的行動,我向上的途中隻是單純的遵循《圓盤治安條例》進行的危險排除。治安部門并不在附近,為了保護平民,我隻能盡快動手。”
一名優秀的特種兵,應當具有足夠強韌的心靈、不為外物所動搖的意志、無堅不摧的力量——可為什麼,他心中的那種溫軟的情緒上漲時,并非是因為那個逃走的目标,而是看着紅發的少女從天台邊緣摔回到安全的區域呢?
蝙蝠洞陷入死寂。
Sephy垂眸凝視着茶杯,水面倒映着洞頂的鐘乳石,像是某個微型宇宙的星群。他不再回應任何質問,仿佛沉默本身就是最鋒利的拒絕。
但這沉默并不針對所有人——
當阿爾弗雷德更換餐盤時,他會用睫毛的顫動代替道歉和感謝;當傑森和芭芭拉為Joker之死歡呼雀躍時,他會把覆着焦糖布丁的銀匙推向兩個孩子;當迪克試圖調解布魯斯與自己的誤會時,他翡翠般的瞳孔會結出一層肉眼可見的冰霜。
他隻是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