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話說得很艱難,似在考慮措辭,想着怎麼表達才能更委婉,不失禮貌。
郁池楓一愣,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一片的植物是鳳尾草。
紫色的莖,綠色的果實,表皮上還有白色的斑點,跟發黴了一樣,長得着實潦草了些。
不過它珍貴啊,就越醜的越少。
其實郁池楓也看這路邊的醜植物不爽很久了,但為了守住山門顔面,他還是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這個叫鳳尾草,你懂什麼,真是不識貨。”
“這個可珍貴着呢,凡人吃了可以補氣血,看似毫無用處,其實對凡人就是沒用哈。”
被自己的廢話整尴尬的郁池楓摸了摸鼻翼而後又繼續道:“但他可以入藥,大補不說,渡靈人使用可以斷臂重生。”
“也就是說隻要沒死,它都能整活。”
白羨桉:“……”
見他沉默,郁池楓以為他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了。
“怎麼樣厲害吧~”
如果可以,他的鼻子一定翹老高了。
“哦。”白羨桉擡腳繼續向前走。
“這麼高冷?”
見白羨桉不語,郁池楓摸了摸下巴一臉欠揍樣湊到他面前:“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白羨桉看着他的眼,問:“你們什麼時候找到江皖仡的?”
“七年前,”郁池楓避開了他的目光思考了一下,“不過他現在應該不想讓你知道他是江皖仡,你就裝不知道,看他怎麼演喽。”
“那你這麼和我說了他不會生氣?”
“誰管他?”郁池楓聳聳肩“他不快活我就快活。”
白羨桉:“……”
郁池楓看白羨桉對這些東西着實沒興趣,也沒和他商量,掐個訣就帶着他到了自己的住所。
“我聽裔衍竹說他們在這等我們。”
“那小子是不是符紙給你錯了?”
“他說他本來要給的是傳送符但拿成了留音符,讓你……”
話頭戛然而止,推開門的郁池楓突然沒了聲,進進出出好幾次。反複看着門前木牌上的“郁池楓”,又看看屋内,半晌也不見進去。
白羨桉上前,想看清屋内發生了什麼。還沒看到,郁池楓的咆哮就率先在耳邊炸開:“姓江的,老子要宰了你——!”
坐在客廳裡的江皖仡還在喝着茶,聽見他的話頭也不擡。
郁池楓氣沖沖地到客廳一把将他從沙發上薅起來,雙手攥着他的衣領。好看的臉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齒道:“你最好說清楚!!”
白羨桉跟着往屋裡走了幾步,這才得以看到房間的全貌,和裔衍竹的客廳有得一拼,但好歹還留了沙發和桌椅。
郁池楓似想到什麼,放開江皖仡就往卧室沖。
沒了郁池楓的遮擋,二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對視了幾秒,江皖仡率先移開了目光,一臉平靜地捂住了耳朵。
白羨桉不解地看着他。
事實證明,每一個離譜舉動的背後都是血與淚的教訓。
三秒後,房間内傳來郁池楓殺豬般的嚎叫與咒罵。
那一瞬間,白羨桉以為自己聾了,耳膜受到一萬點暴擊。
郁池楓看着隻剩下床和桌椅的卧室,他是真想殺了江皖仡。
他收羅的珠寶首飾,以及隔壁房間的靈丹妙藥全都不見了。郁池楓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被氣到發抖。
“姓江的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他雙眼猩紅,房間内頓時被濃郁的靈氣填滿。
江皖仡也不廢話,擡手兩人雙雙消失在房間裡,徒留一臉空白的白羨桉。
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白羨桉垂眸,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沒等他胡思亂想,就聽見了裔衍竹的聲音:“唉!哥,你來啦,我師父和江哥呢?”
白羨桉輕搖了下頭,他是真不知道兩人幹嘛去了,就那麼消失了。
“壞了!”
“什麼壞了?”
白羨桉被他沒頭沒腦地一句說得發懵。
“後山又不保了,我才填的地!”說着裔衍竹就要捏訣。
白羨桉先一步叫住了他,“帶我一起去。”
後山
空中兩個身影打得難舍難分,郁池楓手中的紅線不斷向江皖仡襲去,卻都被盡數斬斷。
二人身下的陣法一個個爆開,山頭被炸得隻剩焦土。
白羨桉來時,兩人打鬥範圍外圍了不少人。
“你們猜這次誰能赢?郁師叔還是姜師叔?”
“我猜姜師叔,五年前他倆就不分上下,勢均力敵,三年前郁師叔就沒有在姜師叔手裡讨到好處了。”
“此言差矣,你忘記上個月郁師叔捆着姜師叔把他丢進溫泉了?”
“那是郁師叔偷襲!”
“嚯,阮池,你是姜師叔毒唯吧?還是說暗戀姜師叔啊?”
名叫阮池的女生臉和脖子都爬上了紅暈,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懂什麼……我這叫……我這叫慕強……對,慕強心理,你懂不懂啊!”
“呦呦呦,還慕~強~心~理~你說得都對行了吧。”
白羨桉隻靜靜地聽着,目光則死死盯着空中的兩道身影。
“我猜啊,誰都不會赢。”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周圍一圈人可以聽到。
“為什麼?他兩平手?”
剛剛出聲那人隻是撇嘴搖頭:“我感覺到了殺氣,應該是師祖來了。”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下一瞬,衆人似鳥獸般一哄而散。
白羨桉回頭望去,空中飛着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
一個巨大的法陣在空中鋪開,落下時變成一張巨大的金網,将天上二人罩在網下。
待到三人都落地,白羨桉才看清來者是一位六七十的老人,頭發花白,被一隻木簪绾在腦後。
郁文行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須,并在心底默念無數次:不生氣不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才堪堪壓住心底的怒火。
模糊的畫面在白羨桉腦海中閃過,他總覺得面前之人有莫名的熟悉感。
“師父,你看他!”
郁池楓指着江皖仡,雙目猩紅,後槽牙被咬的咯咯作響。
“都怪他,他把我東西都扔下山門了!”
“還有還有,你看我,我這,這,還有這,都被劃傷了!”
說着他撸起袖子給郁文行看那都快要愈合的傷。
郁文行閉了閉眼,微擡下巴示意:“小江,你說。”
江皖仡隻是垂眸悶悶地說:“他先找事的。”
郁池楓簡直是被氣笑的,他輕嗤一聲:“姓江的,你摸着良心說說,我那叫找事嗎?我那叫幫忙!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裔衍竹看着二人之間針鋒相對的靈場,隻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哎呦,我的好師父,咱走吧成不成,你簡直就是越幫越忙。”
說着裔衍竹就拉着郁池楓上離開,隻是走時郁池楓嘴裡還叽裡咕噜地說着,罵得有點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