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敢耽誤一絲一毫、打算直奔醫院的韓骁神情緊繃地回想起當時吳深因搶救而過後在市醫中心做的全身檢查;腦海裡回憶起那天接過來的密密麻麻、一堆指标的檢查報告,其中一項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有寫患者曾患有膝蓋粉碎性骨折的症狀,但因為看到後面的報告結果一欄寫着已痊愈,韓骁自然而然就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如今看來,怕是在陰雨天氣要格外注意。
全神貫注想着體檢報告的事情,韓骁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吳深在看到前往的道路不是回對方家裡時,下意識皺眉,隻是下一瞬,微微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吳深盡可能讓自己處于一個比較舒适的姿勢,深吸一口氣,淡聲道:“……這是老毛病了……不需要去醫院……”
沒有急于回答這個問題,韓骁緩慢道:“往常你都是怎麼處理?”
“……”
一時間,氣氛靜默,有時沉默就是變相的回答,不知是被氣到無奈,還是對他這種做法表示格外不贊同,韓骁目視前方,半晌,低聲歎息道:“怎麼這麼不聽話。”
“……”
淩晨兩點半,經曆一晚上的抓捕動蕩和審視詢問,以及半夜突如其來發現的‘驚吓’,兩人最終平安到家。
客廳裡,韓骁将人抱進沙發,指了指,言簡意赅道:“好好坐那兒。”
說罷,快速鑽進卧室,等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拎了一個醫藥箱;兩人面對面坐下,韓骁利落地将吳深褲腿緩緩褪到膝蓋處,一瞬間,鮮明的紅色腫脹赫然鑽入眼簾,沒有過多廢話,韓骁幹脆道:“忍着點,太疼就抓我胳膊。”
随後就拿起藥箱裡的雲南白藥噴劑,頃刻間,冰涼刺鼻的噴霧薄薄灑在紅腫不堪的膝蓋處,仔仔細細将高高隆起的地方完完全全噴灑了一個遍,韓骁這才停下手,擡頭問道:“感覺怎麼樣。”
細密卻又針紮似的疼痛宛如海嘯般洶湧而來,吳深本能地蜷縮了下手指,随即面不改色道:“……還好。”
窗外傾盆大雨,‘嘩啦嘩啦’的暴雨砸地聲響接連不斷地鑽入耳膜,肆意充斥這寬敞溫暖的明亮客廳;四目相對,仔細審視對方臉上的細微表情,在确保對方臉色明顯沒有方才那麼慘白,韓骁仍舊俯身彎腰的姿勢,坐在茶幾上,緩緩道:“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聞言,呼吸有一瞬的停頓,随即吳深面色如常道:“沒有。”
沒有肯定對方的回答,也沒有提出明确質問,韓骁隻是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是嗎。”
說罷,就見面前的人徑直站起身,緊接着再次去往卧室,與方才不同,這次韓骁手裡隻是簡單拿着幾張紙;看着對方徑直朝自己走來,吳深皺眉直接盯着對方手裡的東西,疑惑出聲:“這是什麼?”
“哦,”韓骁笑了笑,直接道:“你的體檢報告。”
“……”
忽略空氣裡突如其來的詭異,韓骁神态自若地在對方面前坐下,勾起唇角,莞爾道:“所以小吳同志,你是自己說,還是我來。”
似乎也沒想到對方會拿着自己的體檢報告,吳深有着轉瞬即逝的錯愕,隻是下一秒便又恢複如常,神情鎮定地坐在沙發上;就這樣,兩人一言不發地對視而坐,不知過了多久,保持一個姿勢許久未動的吳深緩緩道:“……還有腰。”
沒有及時動手處理的韓骁,隻是神情鎮定道:“還有嗎。”
聞言,吳深搖了搖頭,緩緩道:“……沒有。”
“你确定?”
“……嗯。”
沒有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在确保對方所言是真話後,韓骁輕歎口氣,說道:“轉過去。”
下一瞬,已經嚴重血腫的皮肉赫然鑽進視線,就算知道對方行事風格,心中有個大概猜測,但親眼目睹,韓骁還是緊皺眉頭,難以想象在這種劇烈疼痛,他是怎麼做到一聲不吭;窗外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的征兆,相反,仿佛是透過冰冷涼氣隐約窺見裡面偌大客廳沉寂僵持氣氛,竟愈來愈大。
視線還停留在充血、腫脹的腰肢部位,不敢輕舉妄動的韓骁在經過僅僅幾秒的思索後,毫不猶豫地撥通救護電話。
半小時後,望着飛馳而來的救護車,萬萬沒想到自己仍舊沒擺脫去醫院的命運,吳深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随即默默被救護人員擡到擔架上,跟随救護車一路飛奔到市醫中心。
在耐心等待三四個小時後,看着手裡的片子,聽到醫生确保裡面的骨縫沒有破裂,韓骁暗暗松了口氣,随即在經曆大概四十分鐘的治療,目睹那血腫肉眼可見地消下去不少,韓骁嚴峻凝重的臉色才漸漸緩和。
四目相對,一向保持獨來獨往原則的吳深此刻也該覺向對面的人解釋一句,于是淡聲道:“……我說過這是老毛病,所以……不用太擔心……”
“……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回想起剛才趁着治療過程,将随身攜帶的對方的體檢報告都格外着重,堪稱仔仔細細地浏覽了一遍的韓骁罕見地沉默半晌,最後擡了擡眉骨,莞爾道:“接下來好好休息,小吳同志。”
不是今晚,也不是明天,而是一個模糊的界定詞,吳深微微皺了皺眉,随即道:“要多久。”
“一周。”
“……好。”
似乎沒想到對方會輕易松口,韓骁挑了挑眉,轉身将沖了姜茶的水遞給他,勾起唇角繼續道:“至于案件,先别想那麼多,把傷養好再說。”
“……嗯。”默默将水杯裡泡好的姜茶喝完,吳深應道。